“看什么呢?誰的消息?”宋窈將明梨略顯慌亂的神情盡收眼底,哼笑著逗她,“讓我猜猜,是我們梨梨的老公,陸硯么?”
老公……
冷不丁的聽到這個對自己而言其實非常陌生的稱呼,明梨額角倏地跳了跳。
“窈窈!”臉頰微微發(fā)燙,不自知地嬌瞪她一眼,明梨蹭地一下站起來,故作兇兇的模樣,“不準那么說,不是!”
宋窈樂得歪倒在了沙發(fā)上。
“哦……陸硯不是你老公么?”眨眨眼,她問得無辜,“陸太太?你們沒結(jié)婚?呀,你還沒回答我呢,淋雨回別墅那晚,衣服……陸硯換的么?”
明梨:“……”
“才不是!”臉蛋溫度似有上升趨勢,明梨扔下手機就疾步離開,“我去洗手間!”
只是走得遠了,她覺得依然能聽到宋窈的笑。
闔眼,白皙指尖按了按眉心,明梨深吸口氣,掌心覆上臉蛋,幾秒后,臉蛋溫度漸漸恢復(fù)正常,緊繃的神經(jīng)也終于稍稍放松。
她這才重新睜眼往洗手間方向走去。
*
garden酒吧和清波會所一樣,也是臨城有名的銷金窩,這里的二樓實行會員制,比起一樓的喧鬧顯得清凈些,更有隱私保障。
明梨踩著銀色的細高跟在安靜的長廊里慢慢走著。
但沒一會兒,她剛放松不久的神經(jīng)再度緊繃了起來,背脊也挺得格外筆直,垂落在身側(cè)的一只手悄然緊握成了拳。
身后有人跟著她。
即便腳步聲都沒進了地毯里,她還是感覺到了。
她快,身后那人便快,她慢,那人也慢了下來。
故意跟著她。
嫣紅的唇一點點地抿了起來,明梨忽地站定,轉(zhuǎn)身。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男人長身而立。
四目相對,氣氛有短暫幾秒的安靜。
“明梨?!北〈搅闷穑羧菥耙凰膊凰驳赝?,打破了沉默。
長腿邁開,他走近,最終在離她兩步之遙的距離停下。
“是我?!?br/>
走廊安靜,不遠處是半開的窗戶,夜晚涼風(fēng)吹拂而進,輕薄窗紗拂動,壁燈暖暈,光線籠罩在明梨精致明艷的臉蛋上,平添幾分獨一無二的驚心動魄的美。
霍容景眸光微動。
“好久不見?!痹匍_腔,他嗓音黯啞了兩分。
從始至終,他的視線都不曾從明梨臉上離開。
但明梨不喜歡這樣的注視。
“好久不見,有什么事嗎?”毫不掩飾地往后退了步,她問得平靜,情緒沒有一絲一毫的起伏,看向霍容景的眼神里更沒有過變化。
霍容景定定地望著她。
不言不語。
明梨眉心微蹙:“如果沒事的話……”
“對不起。”
話音戛然而止。
胸腔處有情緒在肆意妄為,霍容景再開腔,聲音更顯黯啞,還有些許少見的緊繃:“明梨,對不起。”
想要上前一步擁她入懷的沖動被扼制,但他盯著明梨的目光還是逐漸變化:“我不知道當(dāng)年我母親會上門退親,從而讓你離開臨城多年?!?br/>
他是懊惱的,無論他的語氣還是神情,都透著懊惱和后悔,還有自責(zé)。
“明梨……”
“等等,”明梨將他打斷,黑白分明的眸和他對視,淡淡反問,“你以為,我離開臨城是因為你,因為你母親?”
她笑了笑,有些漫不經(jīng)心,精致生動的眉眼間染著屬于明家大小姐的傲慢,溫涼話語節(jié)奏舒緩慵懶:“霍容景,你想多了?!?br/>
挺拔的身形微僵,霍容景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俊臉深情,須臾,他重新開腔,話里行間皆是毫不掩飾的情意:“我離開后,每個月都有給你寫信,后來你也離開臨城,我便將信寄到了你住的地方?!?br/>
壁燈燈光傾瀉而下,籠罩著他頎長身軀,渲染開一種無言的令人心疼的落寞。
“你是不是沒有收到過?”
明梨漂亮的眸微瞇。
視線微移,不期然的,她看到了霍容景手腕上的腕表。
霍容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
俊臉終于溢出溫潤淺笑,他抬起手,望著她的眸低沉深情地說:“當(dāng)年我二十歲生日,你送我的生日,我一直戴著,我很開心?!?br/>
“明梨,別再生我氣,好不好?”
字字繾綣,似纏繞著萬丈深情。
明梨看了他幾秒。
“霍容景?!彼兴?。
霍容景眼尾浮起笑:“明梨。”
“我為什么要生你的氣?有什么值得我生氣的?”
完美五官在她姣好的臉蛋上組成無人能及的美,明梨漫不經(jīng)心地說:“你搞錯了,首先,我離開臨城不是因為你,更不是因為你母親上門退親。”
這是她第二次說。
不是作假。
霍容景笑意頓時斂住。
嗓音慵懶,明梨?zhèn)饶樉€條染著幾分冷艷:“其次,你更誤會了,我對你從沒有過什么男女感情,就算當(dāng)年你母親沒有上門退親,我也絕對會用自己的辦法解除兩家婚約的?!?br/>
“當(dāng)初我知道明家和霍家有婚約在后,我那年的生日愿望便是能解除婚約,我不喜歡做的事,沒人能逼我,更何況是我的婚姻。”
一字一句,從她唇中吐出,格外清晰。
霍容景的眸色終是一點點地發(fā)生了變化。
“至于腕表,”神情溫溫淡淡,明梨坦誠得近乎冷漠,冷漠得叫人覺得無情無法接受,“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弄錯的,總之我從沒有送過你生日禮物?!?br/>
她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大約是明家人“幫”她送了禮物。
纖細眼睫扇動垂下一落好看弧度,下巴微揚,明梨生動的眉眼間漸漸生出了一股冷艷銳氣:“你不必在我面前表現(xiàn)出一副深情模樣,我沒記錯的話,你我之間的交情很淺?!?br/>
真若說深,不過是當(dāng)初的明家大小姐明梨落和霍家公子霍容景有過婚約,而在十七歲那年,在她還沒想到好辦法解除婚約時,她出了事,而后霍容景的母親親自上門退親,雖不曾言辭激烈,但卻比激烈更叫人難堪。
此外,媽媽華敏君留下的聯(lián)姻候選人資料里,也有霍容景的名字。
僅此而已。
“要說的我說完了?!蔽⑽㈩h首,明梨很平靜地收回了視線,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就算你覺得你我之間交情淺,可明梨,我喜歡你多年是真,想娶你也是真,你怕是不知道,方才看到你時,我有多開心激動?!?br/>
低低的訴說阻斷了明梨的動作。
她蹙眉。
深長的眼眸里翻涌著暗色,霍容景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低醇的視線里似浸透著蠱惑:“明梨,我喜歡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
他靠近。
屬于他的陌生氣息跟著近了,侵入到了明梨鼻尖。
他說得深情,可明梨只覺惡心。
先前那股被她壓下的對異性的反感難受再度卷土重來,空氣好似稀薄,呼吸漸漸不受控制,身體僵住,她只想吐。
“明梨。”
就在她難以忍受之際,再熟悉不過的男低音鉆入耳中。
……陸硯!
霍容景就站在明梨面前,他分明清楚地發(fā)現(xiàn),在身后那道聲音響起時,明梨原本冷艷淡漠的表情發(fā)生了變化,眸底浮著的冷意更是被淺淡的笑意取代。
甚至,她好看的唇瓣微不可查地翹了起來。
霍容景眼底的暗色瞬間加劇。
下一秒,陌生冷硬的強勢氣息襲來。
陸硯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明梨習(xí)慣性地想要叫他。
手腕,猝不及防被握住。
屬于陸硯的溫度經(jīng)由她的肌膚瞬間蔓延開來。
“回家了?!?br/>
與此同時,沉啞的一聲鉆入她耳中,聲線性感,明明離她的耳畔有著距離,卻莫名的像是耳語,低低的……撩動人心。
明梨心跳驟然漏了拍。
熟悉的氣息席卷而來將她包圍,還有淡淡的薄荷煙草味安穩(wěn)她的情緒令她安心,明梨悄悄地輕咬了下唇,眼睫似不經(jīng)意地垂下落在手腕上。
毫無意識的,她的唇角再度翹了翹。
然而,也就是這時,她鼻子很靈敏地在陸硯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女士香水味。
和她身上的很像。
但,絕不是她的。
“走嗎?”連一個眼角余光都沒有給霍容景,霍硯低眸,只注視著明梨,低聲問。
她垂著腦袋,光線明暗交錯,一時分辨不清她的情緒。
霍硯眸光微動,低聲喚她:“明梨?!?br/>
明梨回神。
“嗯?!庇行┣殂核魄娜焕涞?,明梨頷首。
霍硯睨了她一眼,沒再作聲,牽著她的手直接離開。
霍容景終是回神。
“明梨?!辈良缍^之際,他出聲。
然而,兩人腳步不停,直接將他無視。
霍容景轉(zhuǎn)身。
視線所及,她那截白得晃眼的手腕被那個男人握住,似乎很緊。
她沒有回頭。
霍容景的唇,一點點地抿了起來,最后抿成了一條直線。
回家?
他是誰?和明梨又是什么關(guān)系?
那個男人……
“霍少!”今晚組局的劉家公子帶著一身酒味出現(xiàn),自以為瀟灑地挑了挑眉,曖昧地問,“明梨呢,聽說霍少你看見的是明梨?她人呢?”
他出現(xiàn)時恰好看到一尾裙擺在走廊拐彎處甩過。
默了默,他恍然大悟,嘖了聲,語氣十分得不屑:“明梨不肯陪霍少你?就她裝腔作勢,圈子里誰不知道她不過是個冒牌貨,當(dāng)年被人揭穿身份被趕出了臨城,嘖嘖,還當(dāng)自己是明家唯一的千金呢?清高個……”
屁字還沒出口,一陣凌厲疾風(fēng)襲來!
“唔!”
左臉被重重打了拳。
劉家公子悶哼一聲,酒勁上涌一個不察,直接被一拳揍得踉蹌摔倒在地。
“霍……霍……啊!”
領(lǐng)口被猛地攥住,入目所及,那張清雋精致的臉早已變化,似染著戾色。
“她也是你能說的?”額角青筋畢露,霍容景冷冷質(zhì)問。
*
當(dāng)走至拐彎處,霍容景的視線徹底被隔絕,明梨手腕處的溫度也隨之消散。
陸硯松開了她。
明梨腳步微頓,站定。
霍硯亦停下。
“怎么?”他低聲問。
明梨抬眸,撞入他一貫如深海不見底的眼眸里,那里很平靜,很清冷,沒有一絲一毫多余的情緒起伏,包括他的神情。
一如既往。
明梨貝齒咬了下唇,指甲無意識地掐了掐掌心,吐出一句:“沒事?!?br/>
說完她抬腳就走。
霍硯默了一秒,跟上。
他的氣息近在咫尺,包括那股淡淡的香水味,明梨聞得分明,只覺有一縷更莫名的情愫纏繞上了她的心尖處。
她很不開心。
一路無言。
詭異的靜默流轉(zhuǎn)在兩人周圍,直到走近卡座,熱鬧隱隱綽綽。
宋窈還在那,修長美腿優(yōu)雅交疊,一手端著酒杯,一手隨意撐著下巴,視線落在了一樓舞池,似乎看到了喜歡看的畫面,她嘴角噙著笑。
明梨走近,在她身旁坐下。
宋窈剛要打趣怎么回來這么快,一抬眸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陸硯。
還是那張又冷又欲的臉,在明暗交錯的光線下好似散發(fā)著一種性感撩.人的男性荷爾蒙氣息。
他的眼里似乎看不到其他人,除了明梨。
一如當(dāng)初在國外她第一次見到他一樣。
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