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半天,女護士最終還是坐回了床前,她一時半會無法說服自己讓這個已經瘋了的可憐人繼續(xù)遭受非人的折磨。
“你……”劉燁收起了裝出來的憨笑,“你想要幫助汪淼嗎?”
“?。∧?!你不是汪淼!”女護士一聲驚呼想要站起來,但手腕卻被劉燁一把扣住。
“等一等,他現(xiàn)在……是安全的?!眲顒e過頭去,現(xiàn)在他覺得自己對待汪淼的方式有些太粗暴了,“如果,如果你想要幫他的話,請你配合我?!?br/>
“你……你是什么人?”女護士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劉燁現(xiàn)在披頭散發(fā)的模樣實在是有些嚇人。
“我嗎……一個普普通通的熱心市民罷了?!眲钗⑽⒁恍?,“總而言之,要終結這里噩夢般的一切,我需要你的幫助?!?br/>
“需要她的幫助?劉燁,你需要我的幫助嗎?”白色的頭發(fā)披散著,宛如裝了葡萄酒的紅黑色眼睛半睜半閉著,纖細的手腕上掛著一枚閃閃發(fā)光的幽紫色石頭吊墜,“你想要參觀這里的話,完全可以直接來找我,何必彎彎繞繞地費這么多腦筋呢?”
“程文秋……”劉燁松開女護士的手腕,“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女護士怯怯地退到了墻角,程文秋擺了擺手,她便逃也似地離開了這間病房。
“指紋檢測,步態(tài)分析,視網膜識別……那些都已經過時了。”程文秋雙手十指相對舉在胸前,笑著,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我有更好的生物識別方法,所以你一踏入這片區(qū)域,我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怎么樣,感動嗎?”
“呵呵,感激涕零?!?br/>
“哼,收拾一下吧,把你那亂糟糟的頭發(fā)整理一下?!背涛那镎f著往床上丟了一套衣服,轉身向病房外走去,“既然你對這里這么好奇,那我就帶你在這里好好地參觀一下吧?!?br/>
“你想做什么?”
“如果你想知道你想知道的,就跟我來?!背涛那锘仨恍Γ安粫屇闶?。”
換好衣服走出病房的時候,劉燁看到昏迷的汪淼被四個戴著口罩的男人抬了進來,他目光一閃,偷偷解開了汪淼身上的術式,然后走到了程文秋的身邊。
“走吧,你不是要帶我參觀嗎?”劉燁覺得程文秋的舉止有點不太正常,故意道,“程文秋,你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br/>
“回頭?”程文秋邁開了步子,腳步聲回蕩在空蕩蕩的走廊里,“劉燁,不了解,就不要過早地發(fā)表意見。先賢在幾百年前就告訴你的道理,你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有學會?!?br/>
一點發(fā)怒的樣子都沒有。
“拿人體做實驗,無論在什么時候,在什么情況下,都是絕對的錯誤?!眲畹溃拔也皇轻t(yī)學生,但我好歹有基本的道德觀。”
“這里是醫(yī)院,他們是病人,我們是醫(yī)生?!背涛那锏溃拔沂窃诰人麄??!?br/>
“病人?他們得了什么???”劉燁道,“電擊,強藥物刺激,改動基因序列,把人搞得生不如死還說是給他們治病,程文秋,你比我想得還要沒有底線?!?br/>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程文秋道,“你只看到了癡癡傻傻的汪淼,沒有看到我們的舉措。僅僅憑借虛無縹緲的臆想建立了錯誤的因果關系,認為他智慧的迷失是發(fā)生在這些之后,并堅定不移地相信著,真是幼稚的可憐?!?br/>
“汪淼的癡傻是在你們對他進行實驗之前就存在的?”劉燁皺了皺眉,“可你們對他的折磨是事實,這一點并沒有改變?!?br/>
“我也沒有否認,不是嗎?”程文秋道,“劉燁,你渴望力量嗎?”
“人對力量的渴望是無止境的,任何人都會在某些特定的時候,遇到一些無法解決的事。在那時,深深的無力感會包裹住他,讓他無法呼吸。就像溺水的人瘋狂掙扎卻無法浮出水面一樣,依靠自己的力量永遠無法擺脫困境?!背涛那锏溃懊慨斶@個時候,人對力量的渴望就會被放大,希望自己變成無所不能的神,翻翻手就能解決眼前的一切。”
“你想說什么?”
“垂死的人總會拼盡全力地握住救命的稻草,哪怕那只是一根釣魚的餌線也無所謂。”程文秋道,“這世界上沒有密不透風的墻,再嚴密的保密措施也終有秘密泄露的一天,要想永久地保守秘密,只有讓所有參加者都心甘情愿?!?br/>
程文秋推開一扇門,兩人站在了一面玻璃幕墻前,幕墻后的房間里擺著一張長條狀的桌子,一邊坐著兩個穿著白色研究服的研究員,另一邊坐著一個中學生模樣的少女。桌上擺著一個連了很多根線的頭盔,連通到一旁一臺一米多高的儀器上。
“這是……”劉燁目光一閃,瞳孔縮了縮。那個少女瘦得出奇,而且面色慘白,看上去隨時都可能會暈厥,但她還是用顫抖的雙手捧起了那個連滿了線的頭盔,把它戴在了頭上。
“獲得力量的道路是殘酷而痛苦的,為了獲得遠超常人的能力,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和努力。”程文秋道,“天一工坊事件讓我們明白了一個道理,強迫性的刺激常常是無法達到念動力開發(fā)的目的的,那種神奇力量的根源在于他們本身的意念。制造強烈的仇恨、憤怒和恐懼自然是一種方法,但那是不可控的,會引發(fā)一些不必要的危險?!?br/>
兩名研究員將一個透明的水缸放在了女孩面前。接著,女孩自己按下了頭盔上的開關,頓時,突出的鎖骨不住地顫抖起來,但與此同時,水缸里的水也隨之攪動起來。
“……”劉燁沉默了。他看得很清楚,的確是那個女孩子自己按下的開關,而且,頭盔下她那毫無血色的唇,竟然微微翹起,露出了笑容。
“只有意志強大的人才可以獲得這種力量?!背涛那锷焓謱⒋乖谘矍暗陌装l(fā)撩到一邊,“這里的存在并不是多么秘密的事,我們在這座城市里留下了足夠多的痕跡,只要對超能力的渴望程度達標,每個人都可以自己找到這里?!?br/>
“自己……找到這里?”
“換句話說,他們都是自愿的?!背涛那镂⑿χ鴵u了搖頭,“別把我和天一工坊那些人混為一談,我不在意活體實驗的合法性,也沒有什么崇高的道德觀,但實驗體的意愿我還是尊重的,尤其是在這種意愿會影響品質的實驗里。”
“那么,汪淼呢?”劉燁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