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一匹布,會不會太多了?”老祭司枯瘦的手輕輕撫過柔滑的棉布表面,望向天浩的目光中帶著探詢:“其實每人給一件衣服就行,用不了那么多?!?br/> 這個時代的布匹長度為二十米。按照北方蠻族平均兩米七的身高,一匹布做成衣服裁剪下來頗有富余。
“多給他們一些吧!”天浩在微笑中緩緩搖頭:“男人也就罷了,女人總得有幾件衣服穿,還有褲子和裙子。天氣熱,總不能一直捂著皮袍。就算咱們寨子里自己人不說,別的寨子也會把這個當做笑話。”
老祭司對此不置可否,他笑道:“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離開老祭司木屋的時候,天浩看見站在不遠處的阿依。
她穿著寬大的鹿皮袍子,像寨子里別的女人那樣光著兩條腿,穿著粗糙的獸皮鞋。纖瘦的肩膀上鎖骨凸起,顯出很好看的輪廓。她有些猶豫,似乎是想要走過來,臉上卻露出明顯的遲疑。過了幾秒鐘,她感受到天浩朝著這邊看過來的目光,連忙低下頭,帶著臉上兩團迅速擴大面積的紅暈,轉身跑開。
天狂扶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戰(zhàn)斧握柄,咧開嘴笑了。他用肩膀使勁兒推了一下天浩,擠眉弄眼地說:“老三,阿依喜歡你?!?br/> 不等天浩回答,天狂又頗為遺憾地搖搖頭:“阿依長得真難看。她太瘦,太丑了?!?br/> 天浩若有所思地從鼻孔里發(fā)出“唔”的聲音。他注視著阿依的背影,思考了近半分鐘,慢慢收回目光,低聲吩咐天狂:“我先回去,你把平俊叫來?!?br/> ……
平俊跪坐在天浩面前,低著頭,神情惶恐。
這是磐石寨的議事堂,平時門關著,只有得到三位寨子首領的允許才能進來。過去的幾個月,這里擠滿了從外面換來的人,現(xiàn)在新房蓋好,議事堂自然就空了出來。
“我知道你這段時間一直過不好。”天霜從家里送來一壺燒開的熱水,天浩沏了兩杯黑葉茶,盤腿坐著,把其中一杯擺在平俊面前:“喝吧!有些事情,我想跟你好好談談?!?br/> 投入身體方面的融合點效果明顯。現(xiàn)在的天浩足以在體能方面碾壓平俊。他特意讓天狂守在外面,房間里只有他和平俊兩個人。
“我不喜歡殺人,但是我不反對殺人。你當時投靠孚松是為了對付我,我也知道你曾經(jīng)想要殺了我和我妹妹。之所以讓你活著,不是我特別好說話,也不是我這個人心慈手軟。寨子的人殺一個就少一個,但是我們要做的事情很多。煮鹽、捕魚、蓋房子、挖泥炭、編織漁網(wǎng)、上山砍樹……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所以磐石寨不養(yǎng)懶鬼和廢物,你懂我的意思嗎?”
天浩的語調平淡無奇,也沒有摻雜威脅成分??稍绞沁@樣,平俊就越是覺得膽戰(zhàn)心驚,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
從孚松腦袋被割下來,掛在議事堂墻上的時候,他就一直在等死。
天浩抓住了孚松所有的親信。沒有想象中的血腥殺戮,甚至連毆打詢問都沒有,只是在那件事后接下來的一個多月,包括平俊在內的所有人只得到最低限度糧食配給。
平俊一直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么。
“都是寨子里的人,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我們之間沒有血海深仇。說起來,都是糧食鬧的。如果能吃飽,誰會故意搞出這些?”天浩發(fā)出感慨的嘆息,轉過頭,眼睛迎向從房門縫隙里透射進來的那一抹光線,眼角余光卻飛瞟著坐在對面的平俊,看似隨意地問:“你家這次也分到了棉布,回去以后做幾件衣服穿吧!”
一股深埋在血液里的特殊能量猛然間沖上頭頂,迅速散發(fā)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平俊張了張嘴,想要說話,最終卻沒能發(fā)出聲音。
他心里有種沖動的激涌著。
除了孚松,寨子頭領更換的的確確沒有波及到第二個人。站在天浩的角度,這種事情其實很簡單,兇猛野獸和大雪是最好的守衛(wèi),它們把磐石寨在去年冬天變成了一個天然監(jiān)獄。只要從源頭上控制住糧食,就沒人會在那個時候離開。無論孚松的親信也好,自己的敵人也罷,所有亂七八糟的心思都在饑餓面前粉碎。用一根帶肉的骨頭,就能決定一個人的未來命運。
平俊沒理由不服從命令,否則就會活活餓死。
天浩的確想過要殺了平俊。殺人的念頭隨著情況不斷改變而淡化。一方面是他對老祭司做出承諾,另一方面也是天浩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對平俊產(chǎn)生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