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坑里果然有人,你們快過來!”那陌生人扭頭喊了一句,又問我道,“你們怎么掉進坑里去了?大冬天的,還跑進這深山老林中做什么?”
我見此人頭發(fā)根根倒豎,胡子拉碴,身上裹著羊毛氈子,肩上掛著一桿土槍,便心里一動,問道:“這位大哥,你可是阿瓜他父親?”
那人聽我提起阿瓜他父親,臉上現出驚詫的表情,隨即朝后面喊道:“韓老哥,這人認識你哩!”
幾下又急又響的跑步聲后,坑邊又現出兩個人,打扮與那位大哥大同小異。
其中一人長得牛高馬大,相貌與阿瓜有幾分相似,他彎下腰問道:“小兄弟,你是誰?我好像不認識你啊!”
我從他語氣中聽出來,此人必是阿瓜他父親“鬼見愁”了,慌忙說道:“我們是外地人,到覆船山打獵,后來走散了!
我自然把此行的真實目的遮掩過去,著重說了在阿瓜家過夜的情形,又強調阿瓜他們或許也遇到了困境。
我這么說,不過是為了套近乎,想著看在阿瓜的份上,他們必定會救我們上去。
但我還是多慮了,山里人就是淳樸,他們二話不說,就朝深坑里懸下一根長繩。我見那繩子很粗實,想必是他們打獵時用來捆綁大型野獸的。
我攙扶起方詩雅,給她系好繩子,讓她先上去了。我這里一面等待繩子垂下來,一面收拾背包,順手將青銅鐸也裝了進去。
等繩子再次懸下來,我慌忙走過去,不料褲腿一緊,低頭一看,那具白骨伸著枯臂死死抓住了我。
我甩了兩下,仍舊甩不脫,便心念一轉,興許這白骨受盡折磨,也不愿待在深坑里了。念在那黑影在人骨絳蟲圍攻我們的時候出手相救,我也得好好安葬她的遺骸。
這樣一想,我便小心翼翼抱起白骨,將它與我捆縛在一起,讓鬼見愁他們一同拉了上去。
眾人將我拉到坑邊,見我懷里抱著一具枯骨,不免都嚇了一跳。
我抱歉地對他們說:“實在不好意思,它的主人昨夜托夢給我,讓我將它葬到別處。我想出門在外,盡量不招惹這種東西為好,只能答應了,免得日后被惡鬼纏身。”
山里人都挺迷信,聽我如此解釋,也就不再多問。倒是鬼見愁卻眼睛看著天邊,冷冷地說了一句:“打獵也不用跑這么遠啊,阿瓜這孩子越長越糊涂了!”
他這話貌似在責備阿瓜,其實卻沖著我而來,大概是對我們的動機起疑了。沒想到憨厚老實的阿瓜有這么一個精明的父親,這倒是令人意想不到。
好在鬼見愁說話時并沒有看著我,我也就佯裝沒有聽見,免去了一通解釋的麻煩,只顧低頭解下腰間的繩子。
昨夜一場大雪,使得山中銀裝素裹,眼前草地上白茫茫一片,掩蓋住了人和野獸的足跡。
我愁眉不展,如此要去找尋老煙槍他們,豈不是無跡可尋了?
鬼見愁他們一行四人,其中有一人腿上受了傷,拄著一根大木棍,嘴唇干裂起泡,整個人狼狽不堪。
我和方詩雅來到地面,更覺得寒氣侵體,苦不堪言。鬼見愁從身上脫下羊毛氈子遞給我,我哪里肯接受,便一陣推脫。
他笑著指指身上說:“小兄弟別客氣了,你看我還穿著狼皮襖子呢。我常年在山里跑,這點寒氣還受得了。”
我見他果然穿著一件厚實的狼皮襖子,便不再推脫,將羊毛氈子給了方詩雅,自己把大衣穿起來,這才感到好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