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沈未白的私苑中,燭火通明。
堆滿了文書的案幾后,沈未白正俯首看著一張地圖。
丹井和星鸞一左一右,手持燭臺,讓落在地圖上的光更明亮一些。
沈未白一手負于身后,一手持筆,筆尖上是紅色的朱砂墨。
不一會,她就在地圖上,畫出了不同方向的三條路,起始點,都是大衛(wèi)境內(nèi)西南方向的蜀南。
而在衛(wèi)、齊、薊三國交匯之處,她又圈了一個圓圈。
星鸞認出她標注之地,“這個位置,與柳先生傳回來的地圖一樣。”
沈未白放下筆,點了點頭?!安诲e。”
她圈中的那一塊位置,就是柳茹送回來的地圖中,她唯一留下的那一幅所標注之地。
那里,是一個三不管地帶。
“主公,房星主傳回的信息中,說明他與危星主開辟西行商路受阻。那,咱們西行商路的計劃是否要推遲?”丹井問。
沈未白緩緩搖頭,語氣不容置疑?!斑@個計劃啟動已經(jīng)很晚了,不能再推遲。你們盡快收拾一下,我們啟程去蜀南?!?br/> “是,主公!”
丹井和星鸞一聽,雙眸瞬間亮了起來。
沈未白看到這一幕,毫不留情的打趣,“怎么?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飛出去了?”
兩女澀然一笑,眼中流露出的期待不加掩飾。
他們這二十八人,在出師之后,都陸續(xù)被主公給指派了任務,灑落各地。
只有她們二人,侍奉在主公身邊,還未離過瑤城。
每次兄弟姐妹們相聚,聽到其他人聊起在外所見所遇,她們也會感到新奇向往。
如今,終于有機會了,她們怎會不開心?
其實,不僅是她們期待,沈未白自己也很期待。
四年來,她終于以沈未白的身份活著,可是因為年紀原因,還有培訓屬下,以及玄功的變異,讓她一直以來都生活在瑤城。
這一次,也是她穿越過來,第一次踏出瑤城。
……
“主公,月狐有事求見!”書房外,響起月狐的聲音。
星鸞走過去,開了門,一身素衣勝雪的月狐出現(xiàn)在三人眼前。
與白天在藥廬不同的只是,她取下了臉上的輕紗,露出了清雅脫俗的臉。
月狐進門后,走到案幾前,跪坐在地上給沈未白行禮。
“不要弄這些繁文縟節(jié)了?!鄙蛭窗讚]了揮手。
她原本也沒想到,讓柳茹教他們識文斷字的同時,他們也被柳茹教會了各種禮儀,規(guī)矩。
總之,她身邊的二十八人,隨便挑一個出去假扮成皇宮貴族,在禮儀方面,都挑不出任何的漏洞出來。
“謝主公。”月狐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著。
“你深夜來此,可是有要事?”沈未白問。
月狐頷首,當即說出了白日,沈未白離開后的事。
“……北齊的齊王要為母求醫(yī),這件事屬下拿不準是否該接,所以特意來詢問主公?!?br/> “且,他們似乎時間緊迫,不能按照咱們的規(guī)矩等候。愿意多出診金,希望明日就能見主公一面?!?br/> ‘阿炎的母親病了?’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后,沈未白腦海里冒出了這句話。
書房里,突然陷入了安靜。
月狐、丹井、星鸞三人面面相窺,她們能察覺到自己主子正在思考,所以都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若是急癥,重診,阿炎又豈會在這個時候出使大衛(wèi)?’
‘既然他如今能出使衛(wèi)國,那就能證明一點,他母親的病一時半會不會要命,而且并不是特別嚴重?!?br/> 沈未白在心中分析得出結論。
“他們還說了什么?”沈未白終于開口打破了室內(nèi)詭異的沉默。
月狐立即道:“他們雖未明說,但屬下能聽出來,他們還要去百草谷請谷中神醫(yī)前往北齊?!?br/> “既然打算去百草谷了,又還來求我們主公作甚?”星鸞不滿的冷哼。
“我們主公也是很忙的?!钡ぞ簿従彽恼f。
兩人護短的模樣,讓沈未白莞爾。
月狐點了點頭,“屬下也說了,既然他們要去百草谷,便直接請百草谷里的神醫(yī)即可??墒牵麄儏s說齊王孝母,任何機會都不愿錯過?!?br/> “他們是想要請我去北齊?”沈未白眼神玩味起來。
去是不可能去的,否則一路上,與阿炎那小子朝夕相處,定然會被他識破身份。
“他們想要明天與主公見面,看他們的意思,若主公確有真材實料,定會厚禮相待,請主公前往北齊?!痹潞鐚嵉馈?br/> 沈未白懶散的靠坐著,右手輕搭在扶手上,指尖有節(jié)奏的輕敲扶手。
三女不敢打擾她,便再度靜聲。
過了一會,沈未白手中動作一頓,半瞇著的雙眼睜開,深不見底的雙眸中,似乎閃動著光芒。“你明日告訴他們,面就不用見了,正好過段時間,我會游醫(yī)到北齊,到時候若病人未愈,我可以登門看診?,F(xiàn)在,就不必在我這浪費時間,讓他們?nèi)グ俨莨群昧??!?br/> ‘親自登門看診?’
話中的這個意思,驚呆了三女。
這齊王好大的面子,竟然能讓主子親自登門。
丹井和星鸞更加疑惑,她們不是要出發(fā)去蜀南嗎?
主子啥時候要去北齊游醫(yī)了?
但是,面對主公的決定,她們不敢多問,也不敢多說。
“是,主公?!痹潞I命而去。
“你們也退下休息?!鄙蛭窗讓Φぞ⑿躯[道。
“我等先伺候主公歇息吧?!钡ぞ馈?br/> 沈未白卻不用她們伺候,將她們‘趕了’出去。
書房門關上,房中只剩沈未白一人時,她又拿出收于暗盒之中的畫像。
將其緩緩展開,俊美昳麗,有著異域絕色的少年躍然紙上。
“奶團子,別怪阿姐瞞著你。如今,還不到時候。知道阿姐還活著之事的人越少,阿姐就越安全?!?br/> “不過,若你我之間還有緣,躲不開相遇,你能認出我,那我也不會不認你這個弟弟?!?br/> 沈未白呢喃自語,說完之后還伸出手指,在畫像中的少年鼻尖上輕點了下。
……
一年一度的花朝會,如期而至。
所謂花朝會,便是由身份顯赫的貴婦,舉辦的游園會。
花朝會上,未出閣的名門貴女,未議親的公子才俊,都可以來參加,互比才藝,展現(xiàn)自己。
甚至,若在花朝會上看對眼了,還可以互贈信物,主持之人的見證下定終身。
第二日,便可以差官媒上門提親,促成佳話。
一般,花朝會都是由皇后、鄭貴妃還有長公主輪流主持。
這一屆,正好落在了長公主身上。
原本的軌跡中,尹千梧也是在這一屆的花朝會,展現(xiàn)了無雙琴藝,驚艷瑤城中的王孫公子。
辰王姬云廷,也是在此時第一次見到尹千梧,一見傾心。
但如今,尹千梧死了。
尹家沒有了尹千梧,只有被皇家暗中扶持,記在了正房名下的兩個嫡女,尹千暇和尹千雪。
花朝會這一大早,尹千暇就開始梳洗打扮。
她決定,按照尹千梧曾經(jīng)的路子,以琴技征服辰王,甚至連打扮,都模仿了前世尹千梧的樣子。
尹千雪那邊,同樣也在梳妝。
段氏站在一旁,看著鏡中逐漸出落得漂亮的女兒,忍不住嘆氣。
“娘怎么突然嘆氣了?”尹千雪放下手中梳子,看向滿是愁容的母親。
段氏擔憂的道:“雖然你還小,但如今你大姐姐沒了。你又收到了花朝會的請柬,皇家的意思不明而喻。娘是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