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住。
幼恩見他半晌無言,已猜測出他心中所想。
她無奈一笑:“你還是不愿。”
他解釋:“還有半個月,就到我們的婚期了。
幼恩,再等等,我們總能等到的?!?br/>
她沒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她只是,想讓他在身旁而已。
她沒想要做些什么。
可他還是不愿。
——
順天府皇城內(nèi)。
李昭和在回到皇城后,未曾歇息一分,便直接入宮面圣。
明憲宗已在殿內(nèi)等候他多時,在他入宮之后,便望著他問:“如何?”
“回稟陛下,蘇州目前一切正常。但是......”
李昭和故意拖長語調(diào),引得明憲宗更是心生猜測。
他皺起眉稍,忍不住問道:“到底如何?”
蘇州雖是離順天府有些距離,那邊出事雖是擾不了順天府清凈。
但那里有宣家人在,宣吾的那一支軍隊,可就駐守在蘇州。
宣家人勢力太強(qiáng),他不得不防。
李昭和早已猜測到憲宗心中所想,他面色故作沉重,低聲道:“蘇州此時一切都好,只是汪直他,此時正身在宣家軍營內(nèi)?!?br/>
“宣家?!”明憲宗眉心緊鎖,整個人周圍氣場忽然間冷了下來。
汪直他,此時竟在宣家軍營內(nèi)。
他汪直到底想做什么?
李昭和見狀連忙繼續(xù)道:“陛下,我在蘇州時,曾只身進(jìn)了軍營一次。
我也是第一次進(jìn)宣家軍營,沒想到汪直竟然真在那里。我和他其實并未說上多少句話,但是我瞧著他和宣吾將軍似乎關(guān)系很好的樣子。
不過慶幸的是,汪直沒殺我,我還能活著回宮,向陛下復(fù)命?!?br/>
明憲宗臉色又冷了一分,他沉聲道:“他若敢動你分毫,朕定然不會放過他?!?br/>
“有陛下在,臣自然是安心的。只是如今汪直在宣家軍內(nèi),不知在和宣吾將軍密謀些什么。
我這次快馬加鞭,一刻也不敢耽誤地趕回京,就是想要快些把這個消息送入宮,告知與陛下。”
明憲宗拍了拍他的肩,“昭和,這一次,你辛苦了?!?br/>
說完后,他又冷聲道:“此次汪直擅自離開南京,朕沒同他計較。朕已經(jīng)放過他一次了,朕能留他這條命到現(xiàn)在,已是給他最大的仁慈,可他呢?
如今竟然進(jìn)了宣家軍營內(nèi),他是不是覺得,朕的手,不敢伸進(jìn)宣家軍營,所以才這般放肆?!”
李昭和勸道:“陛下莫要動怒,為了此事生氣實在是太不值得。
況且此時我們還不知曉汪直與宣吾待在一處到底在謀劃些什么,說不定,他們壓根就沒那方面的打算,是我們多慮了。”
明憲宗問:“哪方面?”
李昭和猶豫了一下,有些不敢將后面的話說出來。
明憲宗道:“說。不管你說什么,朕都恕你無罪?!?br/>
李昭和這才開口:“謀權(quán)篡位?!?br/>
在今日之前,明憲宗沒想到汪直會有一日和宣家軍聯(lián)合起來,一起對付朝廷。
他從未想過會有這一天。
可這么快,這種可能性便要發(fā)生了。
汪直他,果真有可能要篡位奪權(quán)。
還是和宣家一起。
他此時既生氣又擔(dān)心。
生氣是為汪直擅自離開南京,去往宣家軍的事情而生氣。
擔(dān)心是因為,他懼怕宣家會和汪直聯(lián)合在一起。
這么長時間以來,他一直都很忌憚宣家人。
若是他們和汪直聯(lián)合在一起,那大明,怕是要有大難。
他的位置,怕是難保。
李昭和看出他的擔(dān)憂,卻繼續(xù)煽風(fēng)點火:“陛下莫要多慮,宣家已經(jīng)輔佐過三朝帝王。
宣家勢力雖然龐大,但臣覺得,宣家對陛下,對朝廷,對大明,應(yīng)是不會有異心的。
只是,就怕汪直因為西廠被罷黜,自己被貶官的事情,對朝廷心生怨恨......”
明憲宗沉聲問:“你是說,汪直會勸宣家人反?”
李昭和佯作緊張,連忙帶著些慌亂地解釋:“陛下明鑒,我絕對沒有污蔑督公的意思...督公他......”
他還未說完,明憲宗便打斷了他:“他汪直,早已不再是西廠督公。李昭和,你記住了,他汪直此時,什么都不是?!?br/>
他這話,似是在對李昭和說,也像是在勸導(dǎo)自己。
汪直此時,什么都不是。
他汪直,必然威脅不到他的皇位。
起碼,他現(xiàn)在是這樣想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勸著自己,只是為了讓自己圖個安心。
身為帝王,他要有帝王之姿。
他才不要為這種人而擔(dān)憂,為這種事情而煩心。
這天下,本就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陛下說得是,是臣一時糊涂,說錯話了?!?br/>
其實并沒有什么糊涂說錯話,他李昭和,就是故意這樣說的。
他就是要將那些話說給明憲宗聽,引得他對汪直心生猜測。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他李昭和,偏要當(dāng)那個捕魚的人,坐收漁翁之利。
明憲宗道:“將那日你入軍營之后發(fā)生的事情,一一講給朕聽。”
李昭和點了點頭。
“那日臣入軍營后,等了很久,才等到了汪直愿意見臣。臣問他為何來此,他之說與臣無關(guān),要臣不要多管。
還說他已是知曉臣向陛下說的那些關(guān)于他的事情,說恨不得一刀殺了臣。不過好在最后被人攔下來了,他終是沒能對臣動手。
臣現(xiàn)在想起來,其實還是有些余驚未了,但臣也明白,這種事情在所難免。西廠沒了,他的權(quán)勢也沒了,他恨臣,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只要臣能繼續(xù)為陛下效力,為大明做事,汪直如何待臣,臣都沒關(guān)系的。臣,不在意的?!?br/>
他說著這種話,再配上那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妥妥一個男版白蓮花的模樣。
好在這時候幼恩不在場,要不然她必然會當(dāng)場吐出來。
然而明憲宗卻絲毫看不出來,李昭和這個白蓮花的綠茶日常。
他輕嘆口氣,對他道:“去蘇州這一趟,苦了你了。汪直這個人,已經(jīng)不能再信。昭和,日后這朝中事,還要多勞煩你上點心?!?br/>
李昭和聞言,連忙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陛下隆恩,能如此看重臣,是臣之幸。臣自是愿意為大明肝腦涂地,付出一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