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六年十一月五日,三邊總督洪承疇的中軍大帳內(nèi),坐滿了各路總兵和偏將,洪承疇坐于案臺后,監(jiān)軍鄧希詔坐在左側(cè)。
此次圍攻平?jīng)鲆辉掠杏?,攻城?zhàn)卻不見成效,眼下天氣一天冷似一天,將士們出征的時候還是穿著秋衣,已經(jīng)不能抵御目前的寒冷。
中軍大帳內(nèi)的火爐燒的通紅通紅的,暖流環(huán)繞在整個大帳,將領(lǐng)們的心里卻依舊是寒冷的。剿餉沒有發(fā)放,軍糧更是遙遙無期,士兵們一天只能是干一頓稀一頓。
洪承疇一臉愁容道:“諸位都是軍事上的行家,如何打破目前的僵局,還望諸位獻計獻策?!?br/> 賀虎臣道:“以目前的情形來看,要想對平?jīng)鲇兴黄?,首先必須讓兄弟們填飽肚子,拿到軍餉,穿上冬衣?!逼渌麑㈩I(lǐng)也附和賀虎臣的看法,一時間,洪承疇的中軍大帳滿是怨氣。
洪承疇一拍案臺:“有鄧監(jiān)軍在此,你們的所慮,很快就能得到解決。我要你們來不是聽你們發(fā)牢騷的,要你們拿出點謀略來!”
監(jiān)軍鄧希詔此時不得不發(fā)言:“在座的諸位,咱家知道前線的不易。糧餉五天之內(nèi)一定運抵軍營,這幾日請大家多多擔(dān)待,還望諸位體諒咱家的難處?!?br/> 明末的監(jiān)軍,除了專掌功罪,賞罰的稽核,清廢等責(zé)之外,還掌控運輸補給等重要軍事,和軍隊與朝廷的通信等事務(wù)。
洪承疇解釋道:“今年又是大旱,我們陜西更是赤地千里,很多地方顆粒無收,三餉(遼餉﹑剿餉和練餉)也征不上來。我們的糧餉要從河南調(diào)撥,所以延緩了發(fā)放,這你們都是知道的。”
固原總兵楊麒滿腹牢騷:“五個月前不調(diào)走曹文詔,恐怕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在平?jīng)龀抢镞^冬了?!?br/> 洪承疇不以為然:“曹文詔的戰(zhàn)略方針有問題,這一點皇上都已下了定論,諸位就不要在此胡亂推測。對賊寇只有進剿一條路?!?br/> 賀人龍擔(dān)憂道:“據(jù)我所知,李自成、張獻忠在河南攻陷了南陽,賊寇的實力在不斷壯大?!?br/> 監(jiān)軍鄧希詔尖著嗓門道:“謠言,散布謠言者別有用心。”
賀人龍默言。
洪承疇掃了一眼大家:“諸位有何高見都亮出來吧!”
上次與曹文詔協(xié)同攻城的楊嘉謨獻計道:“俺就來個拋磚引玉,先說說個人看法。首先,咱們都小看了眼前這股賊寇,按常理,總是大軍一到,賊寇必逃,所以都把賊寇稱之為流寇。眼前的高賊則不然,死守涼城,不但死守,且有堅固防御工事,是一個很難對付的賊寇。俺們的壘土攻城之計看來是行不通,必須改變策略,走曹文詔的路子,先填平了壕溝,再用騎兵沖殺,一定能夠沖垮高寇的防線。”
王性善反駁道:“這樣我們的損失會很大?!?br/> 楊嘉謨不認同:“前一次,咱們準(zhǔn)備不充分,攻城器械又少,所以傷亡很大?,F(xiàn)在不同了,咱們準(zhǔn)備了大量的攻城器械,還有二十門弗朗機炮,只要咱們集中兵力,攻打一門,定可拿下平?jīng)?。?br/> 洪承疇也認同楊嘉謨的看法:“好,楊總兵上次參與過攻城,有攻城的經(jīng)驗,我看楊總兵的方法可以一試,諸位還有什么補充的嗎?”
賀人龍心有不滿:“集中兵力是可以,但要相對的集中,再也不能像曹文詔那樣,把所有的隊伍都集中在一個點,被人家當(dāng)活靶子打?!?br/> 洪承疇點頭:“賀總兵的意見也很對。我們這次只是集中攻城器械,以密集的火炮來摧毀敵人的意志。”
總兵艾萬年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孫子曰,圍城必闕。我們只圍三個城門,放開一個城門。只要高賊頂不住了,必定會棄城而逃?!?br/> 洪承疇再次點頭:“如此甚好。這樣我們就放開西門不打,集中攻城器械打南門?!?br/> “南門是誰打頭陣?”鄧希詔陰陽怪氣地問。
“賀人龍?!焙槌挟牭馈?br/> “好!”鄧希詔對賀人龍道,“只要你能夠攻到城門下,我就給你報首功?!?br/> “那就聽我的好消息吧!”負責(zé)攻打南門的賀人龍信心百倍地回營準(zhǔn)備去了。
十一月十日深夜,賀人龍開始了推土填壕溝的作業(yè),他早在幾天前,就令士兵挖好幾十車土,放在一邊待用。
借著夜幕,二千身披重甲手拿鐵鍬的士兵,向自己筑起的土坡一擁而上,在千總、把總們的指揮下,挖的挖,鏟的鏟,熱火朝天地行動起來了。
賀人龍一身銀色鎖子甲,腰插一把佩劍,站在一排佛朗機炮的后面,指揮這場戰(zhàn)斗。親兵過來向他報告,鏟土的士兵已經(jīng)有五人死在對面射來的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