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間,方書瑤記日則的時候,想起那一刻,她還是又氣又好笑。
沈澗這“兩肋插刀”的義氣之舉,讓方書言立刻跟他親近起來,同一馬車回來的時候,說什么都要坐在沈澗身邊。
給書言收拾廂房的時候,書瑤還聽見沈澗小聲安慰他:“沒事,你這些我都經(jīng)歷過。家宴那天我坐你爹爹的車回去的時候,我還看到你那張得了乙的八股文卷子呢。什么破題呀,要我我也不愿意寫?!?br/> 一大一小兩個人,仿佛覺得沈澗府上這一戳就破的窗戶紙很隔音似的,一點兒也不心虛地交流:“殿下,我能叫您姐夫嗎?姐夫,我姐姐旁的都好,就是特別嚴格。娶了她,您真辛苦?!?br/> 沈澗輕笑,還不忘提點他:“不辛苦不辛苦,這是為民除害,善莫大焉。書言,你小點聲,別叫你姐姐聽到了?!?br/> 沈澗洗漱出來,看到方書瑤提著筆坐在桌前出神,順口道:“寫什么呢?每天筆耕不輟,我難道娶了文豪不成?”
方書瑤一抬頭,面上頗有些無奈的笑意還未盡褪去,沈澗一愣:“你,這,你笑什么?子夜三刻,怪瘆人的?!?br/> 經(jīng)過今日的折騰,方書瑤已經(jīng)很難對這位三殿下保持該有的提防和敬畏;縱然站在那兒也算有個威嚴的樣子,她總是想起他攛掇書言快跑的那一刻。
她站起身,竭力斂住笑意:“沒什么。殿下現(xiàn)在就寢么?”
沈澗瞅了她一眼,仿佛有點不自在,點點頭,難得的沉默著上了床。
他又睡在外側。
方書瑤在日則上添上最后一句:“書言八股文,乙?需詢證先生?!?br/> 她擱下筆,吹了東屋的燈,往床上來。
沈澗平日里的睡態(tài)叫人不敢恭維,這會兒閉目養(yǎng)神的時候倒是臥如弓,長手長腳地把一張床占了滿滿,書瑤要是想進去里側,只能從他腿上爬過去。
猶豫半晌,她終于啟齒道:“殿下睡內(nèi)側吧,這樣妾也好服侍您。”
沈澗應了一聲,一翻身滾去了內(nèi)側。
方書瑤吹了燭燈,輕手輕腳躺上床——床鋪溫熱,是他方才睡的地方。
整個人都被他的溫度、他的氣息包圍著,旁邊還有他安穩(wěn)的鼻息,她簡直是越躺越精神。
她的臉頰越來越燙,手從腰間放到身側,又從身側放回腰間,如此反復幾次,終于一不小心覆在了沈澗的手背上。
她像摸到野貓似的把手收回來,壓在腰下,徹底睡意全無。
半晌,沈澗咳了一聲,道:“睡不著?瑤瑤昨兒可是睡得又沉又快,還是...”
他的話戛然而止,可方書瑤知道,他想說是他抱她上榻的。
她知道他常故意言語輕佻,可是眼下這種尷尬的情形,他還能沒事兒人似的調(diào)笑,讓本就手足無措的方書瑤憑空生出幾分怒氣來。
沈澗很自在地翻了個身,側臥著面朝她:“睡不著怎么辦?需要我講個故事么?瑤瑤是姑娘家,你娘親是不是會這樣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