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愛。
就算我在此前不曾知道,“林思愛”這三個字,代表著陳圖的初戀,青春,和所有完整的肝腸寸斷的感情,在此時此刻,我和陳圖十指緊扣的此時此刻,我站在這里,被人當(dāng)做是另外一個人,我的尷尬也會捉襟見肘。
而現(xiàn)在,我不僅僅是尷尬,我還特別難受。
先不去深究陳圖昨晚有沒有跟他媽重提林思愛吧,就按照他媽現(xiàn)在故意用林思愛這幾個字來刺我,我就能聽出這其中的意味來。
林思愛,對于陳圖來說,肯定曾經(jīng)重如山深似!,F(xiàn)在她在陳圖的心里面,地位如何我無從得知,但曾經(jīng)占據(jù)過那么重要位置的人,除非是剜掉心肝,要不然又怎么樣可能徹底清除。
而我伍一,或者對于陳圖來說,是一個新鮮出爐炙手可熱的山芋,可當(dāng)這一天熱度消退,我在他那里,算什么。
心頭再一次環(huán)繞著吳一迪那句話,陳圖的心不完整。
涼意,從心房出發(fā),一路奔走,傳遞到指尖,我的手有些頹然地垂下,不知道是我的手臂太重呢,還是陳圖抓得太微不足道太不堅決,我們的手就此分開。
陳圖的媽媽,她似乎察覺不到因為她這么一句話,氣氛徒然變得怪異似的,她依然保持著特別讓人如沐春風(fēng)的笑容,一副熟絡(luò)親厚的語氣說:“林小姐,過來給我看看。長得真是水靈。難怪最近給圖圖說這個女的那個女的,他都不愿意去見。他這孩子也真是,藏著掖著可夠密的!
我總算明白陳圖那演帝級的演技從何以來。如此耳濡目染,他要學(xué)不到個一招半式,那他這人就有問題了。
杵在原地,我最終拍了拍手上的電腦包,我用小輩對待長輩,那種特虔誠特畢恭畢敬的語氣不動聲色地說:“阿姨你好,大晚上的打擾了。其實我姓伍。這樣吧,等過一段時間,我看看我能不能去改個姓氏,等我改姓林了,我肯定上門來拜訪。不然阿姨一口一個林小姐,喊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我這番話,讓陳圖的媽媽怔然了一下。
可是她很快收住,她裝作一副恍然大悟十分抱歉的樣子看我,說:“誒,看看我都老糊涂了。老了,不太中用了,這都什么記性!
這時,一直沉寂著的陳圖伸手去按電梯,他淡淡說:“媽,我先送我女朋友回去!
點了點頭,那個笑面虎女人轉(zhuǎn)而向他后面的中年男人說:“老周,你拿我一張卡片給伍小姐。以便后面聯(lián)系。”
老周應(yīng)聲從口袋里面掏出一個名片夾,他很快抽出一張,遞給了我。
我伸出雙手接下,掃了一眼。
梁建芳。
她的名銜,是友漫環(huán)球國際的執(zhí)行副總。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震撼鋪天蓋地,我拼盡全力才穩(wěn)住心神,不動聲色的將她的名片放進(jìn)口袋里,我淺淺笑笑說:“謝謝!
梁建芳瞥了我一眼,她也淡笑:“伍小姐,我們以后會有很多見面機(jī)會的,也晚了,回去就不要亂折騰了,早點休息。”
頓了一下,她再看看陳圖,說:“你也是。”
還真是默契,梁建芳這番話剛剛說完,老周就推著她朝著陳圖的家門口去了。
懷著濃重的心事,我坐上了陳圖的車。
車飛馳在深圳燈光璀璨的大路上,我抱緊了自己的電腦,一言不發(fā)。
陳圖與以往事兒精的話多相去甚遠(yuǎn),他盡是沉默。
回想起梁建芳故意把我叫成林思愛那一幕,陳圖的沉默不語,讓我的心兵荒馬亂。他此刻的沉默,讓我的心搖搖欲墜。
車到了我家樓下,我還渾然不覺。
推了我一把,陳圖說:“到了!
一目了然的簡潔,無比蔥郁的疏遠(yuǎn)。
我抱住電腦,埋著頭說了一句:“謝謝你送我回來!
陳圖這才慢騰騰地解他的安全帶,他說:“太晚,我送送你上樓!
一前一后走在泛黃的樓梯間,我和陳圖兩兩的腳踏聲相得映彰重疊回響灌回我的耳膜,我肯定不是因為想慢一點,我肯定是因為頭痛,才會走得越來越慢。
與陳圖拉開了大概一米的距離后,他終于舍得回頭看我,是讓我熟悉的調(diào)侃,他一副輕松自在的語氣:“勞動節(jié),你這是走不動了?不如讓我勉為其難抱你上去?”
我第一次覺得,難受和委屈,這類的情緒來得那么輕易。
可是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藏匿自己。
不把自己柔軟的內(nèi)心輕易示人,是我唯一能保全自己的方式。沒人保護(hù)我,我就自己保護(hù)自己,以此來獲得后半生的安穩(wěn)。
淡淡笑笑,我調(diào)整了一下抱電腦的姿勢,面無表情冷硬地說:“不用!
陳圖的臉上,露出了尷尬的訕色。
我加快了腳步,急匆匆地回到了家門前,飛快地從兜里面掏鑰匙開門。
半個身體閃了進(jìn)去,我沖陳圖說:“謝了,拜拜!
卻整個身體朝我靠過來,陳圖挺自然地說:“拜什么拜,我口渴,進(jìn)來討杯水喝!
也不等我答應(yīng),陳圖跨進(jìn)我的家門,他還順手把門關(guān)了。
特別自來熟,陳圖彎下腰把鞋子脫了,他兩步走到沙發(fā)那邊坐下,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沖著我說:“過來!
我真想踹他一腳解恨?墒俏矣植幌氡憩F(xiàn)出我不開心的樣子,省得他以為我多在乎他,他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