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冬天見張然滿臉震驚，嘆了口氣道：“可怕吧，但這就是現(xiàn)實。這并不是具體哪一個說了算的問題，上級部門實在太多了，誰都可以管你。不只是普通電影如此，就連主旋律電影都可能會遇到這種麻煩！”

????“主旋律電影也會？”張然一怔。

????“陳國興導演，你知道吧？”

????“知道，《我的1919》、《橫空出世》的導演?！?br/>
????鄭冬天嘆息道：“我給你講一件真事，就是關于《橫空出世》的。電影《橫空出世》有一個細節(jié)，李幼兵扮演的科學家被組織上關起來了，企圖審出投敵賣國的行為。在最危急的時刻，李雪建飾演的將軍用頭來擔?？茖W家，把一個樸實的將軍和一個報國心切知識分子的生死情誼表現(xiàn)得很感人?？墒怯幸晃活I導不喜歡這段戲，認為這有損于黨的形象。一個普林斯頓大學的高才生為了報效祖國舍棄一切回國，竟然還被自己的政府關了起來。聽起來太冷酷，太不合情理了。

????陳國興堅持要保留這條線索，這是取自鄧稼先的真事，也是整部電影最動人的情節(jié)。好在審片的時候那位不同意的領導恰好有病不能來，其他審片的領導都高度認可。但事情并沒有結(jié)束，要是那位領導知道這段戲沒刪，會認為陳國興他們在糊弄自己，只要他一發(fā)話電影可能就會被封殺。關鍵時刻，片子送到了中南海，五位常委看后都被感動了，一致給出了高度評價。這樣，《橫空出世》才得以問世，否則后果難料！”

????《橫空出世》這樣的主旋律片子都險遇不測，電影還怎么拍？《橫空出世》能送進中南海，讓最高領導發(fā)話，我的電影找誰發(fā)話？張然徹底傻眼了。

????鄭冬天本意是讓張然了解審查的麻煩，見張然目瞪口呆，怕把他嚇到了，賭氣干傻事：“張然，你也不要過于擔心。審查雖然很麻煩，但還是有辦法避開的。這個故事不行咱們換一個就是了，千萬別賭氣，千萬別不經(jīng)審查就送出去參賽，那樣吃虧的是你自己！”

????這道理張然自然懂，他可不想成為地下導演：“不會的，我沒那么傻。鄭老師，如果我把故事放到香江，講香江發(fā)生的故事，應該沒問題吧？”

????鄭冬天一怔，只見過香江導演拍內(nèi)地故事的，還真沒見過內(nèi)地導演把故事放到香江的：“要是到香江去拍的話，成本會很高的！”

????張然笑道：“不需要去香江，這部電影基本上都是內(nèi)景戲，故事場景主要在排練室、音樂廳，這些我們學校都有，大部分戲在學校里就可以完成拍攝。”

????鄭冬天聞言，重新翻了一下劇本，一看果然如此，沉吟道：“把故事放到香江是個好主意，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有些人就喜歡瞎聯(lián)系，萬一有人說你抹黑香江人民教師的形象，香江人民不滿意怎么辦？”

????張然有吐血的沖動，不過既然《抗美援朝》都能扯上給美國人民傷口撒鹽，那放在香江的《爆裂鼓手》被認為抹黑香江教師又有什么不可能？

????鄭冬天嘆了口氣，勸道：“換一個故事吧，我相信你能寫出這個故事，就能寫出更好、更合適的故事，不要冒這種險！”

????張然的記憶中獲獎的影片很多，重新找一個故事倒也容易，但要找一個比《爆裂鼓手》更合適的還真沒有：“我不想這么輕易放棄，還是想拍這個故事！”

????鄭冬天有些不明白：“為什么非要拍這個故事呢？”

????張然攤了攤雙手，解釋道：“有三個原因，第一，電影基本上都是室內(nèi)戲，用北電的音樂教室，用北電的放映廳就可以拍，成本比較??；第二，電影對燈光的要求比較高，我想在這方面做一些嘗試；第三，我想展現(xiàn)自己的商業(yè)片駕馭能力。鄭老師可能不知道，美國的電影公司，還有制片人會在一些電影節(jié)出沒。除了買片，還負責發(fā)掘新導演，他們發(fā)掘新導演不是看你拿沒有拿獎，而是看電影的節(jié)奏、剪輯、以及鏡頭，看你有沒有指導商業(yè)片的能力。如果有這方面的能力，他們就會給你投資。以后我會拍科幻片，需要海外融資，這一點很重要。所以，麻煩鄭老師給點意見，看看怎么才能順利通過審查？”

????鄭冬天見張然這么說，知道張然主意已定，不會輕易改變。他很欣賞張然，既然張然堅持要拍，那只能盡力相助，伸手撫了一下頭發(fā)：“說實話，審查沒有具體的標準，很可能因為某個領導的一句話就封殺了，僅僅因為他不喜歡。我只能按我的想法來說，你可以改變情節(jié)，最后進行一個揭示，陳為老師陷害周正是假的，只是為了激發(fā)他的潛力，故意說那些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