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章
淡金色的陽光灑滿窗欞,照得房間雅致又明亮。我松松懶懶的從床上坐起,順手?jǐn)Q開了旁邊的收音機。
收音機是從飛船帶下來的,播的是斯坦語:
“今天,整個斯坦帝國,整個銀河系,都把目光聚焦到太陽系第三行星——地球,聚焦到華遙王妃的故鄉(xiāng)——中國南部城市蓉城……”
我驚訝失笑。
那充滿磁性的聲音繼續(xù)說:“據(jù)國防部發(fā)言人稱,秘密部署在太陽系周圍的巡航艦,超過三十艘;五艘太空堡壘駐扎在距離地球僅十光年的航線上——整個太陽系的太空防線,已被帝國軍方牢牢掌控。不管發(fā)生任何異常事件,帝國空軍都能在10分鐘內(nèi),跳躍到殿下夫妻身邊。所以,殿下夫妻的蜜月之行是安全、溫馨而浪漫的,請全國民眾放心……”
聽到這里,我不由得推開了窗,抬頭望去。只見碧空如洗,萬里無云。當(dāng)然,完全看不到默默掌控了地球制空權(quán)的帝國空軍的身影。
而天空之下,整個城市沐浴在晨光中,寧靜又秀美。樓下的府南河波光蕩漾,綠草如茵的河堤上,擺著一張張方桌,三三兩兩坐了不少人,嘩啦啦的麻將聲懶洋洋的傳來。還有一名中年婦女推了輛餐車停在河邊,扯著嗓子清亮的吆喝:“鍋盔——”
暖暖的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我只覺得什么強悍的宇宙艦隊、太空防御,在這安逸而富有生機的一幕面前,都變得遙遠(yuǎn),變得不重要。
腰間一緊,被人抱住——穆弦洗完澡出來了。我轉(zhuǎn)身笑望著他:“你覺得地球怎么樣?”
他之前雖然來過地球,但都是在深山里,也只停過一天,對地球的了解其實近乎零。
“很好,我喜歡地球?!彼部粗巴獾木吧?,眸色放得極遠(yuǎn)。
我心頭一甜,追問:“為什么?”地球不如斯坦發(fā)達(dá),他是愛屋及烏?
他這才側(cè)眸望著我,語氣淡然,目光幽深:“因為昨晚抵達(dá)地球后,你的身體明顯比平時興奮?!?br/> 我臉上一熱,只好無語的轉(zhuǎn)移話題:“現(xiàn)在回到我的家鄉(xiāng)了,這幾天干什么,你都要聽我的,不許再專~制。”
“可以?!彼纳ひ舻腿岫鴾睾停霸谖以试S的范圍內(nèi)?!?br/> “……穆弦,這就是專~制?!?br/> 我們是昨天半夜抵達(dá)地球,快天亮才到了蓉市。睡醒之后第一件事,當(dāng)然是去療養(yǎng)院看望外婆。
商務(wù)車在筆直干凈的公路上奔馳,莫普專注開車,莫林在前排歡歡喜喜的照鏡子。為了偽裝,他倆都披上了一層合成橡膠皮,還帶了黑色眼球罩。只是他們的輪廓太扁平僵硬,現(xiàn)在又覆上一層蒼白皮膚,看起來很難形容……就是兩個怪怪的人。
我們抵達(dá)前夕,散布在地球各處的斯坦人,都已趕到蓉市待命。莫林對他們事無巨細(xì)的提了很多接待上的要求,所以我們一路都很舒適。
但由于在地球的斯坦人不是雄就是雌,沒有無性別的機器人,穆弦直接給他們加了一條命令:“我不希望你們有存在感?!?br/> 于是……雖然此刻同一條公路上也許有十輛車遠(yuǎn)遠(yuǎn)近近保護(hù)著,但不會有人到我們跟前打擾。
很快就抵達(dá)了市郊的療養(yǎng)院,看著碧水青山、優(yōu)雅舒適的院落,我忍不住捏了捏穆弦的手,感激的望著他。他只微微一笑。
剛走進(jìn)療養(yǎng)院門口,就看到一個四十余歲、面貌俊朗、西裝革履的男人大步迎上來,一臉謙卑笑容、單膝跪地:“歡迎殿下、王妃。我是這里的院長水荼翎。”
我吃了一驚,而他身后十幾米遠(yuǎn)處,幾個白衣護(hù)士也許聽不到他講話,但明顯露出驚訝表情。
穆弦淡道:“不必拘禮。”
水荼翎站起來,笑容滿面:“能夠面見殿下和王妃,是我畢生最大的榮幸?;径Y節(jié)是必須要的!”
這時莫普笑著說:“水荼翎,到地球這一年多還習(xí)慣嗎?”兩人聊了幾句。
我這才明白過來——穆弦一定是專門派了個人過來當(dāng)療養(yǎng)院院長,這樣更方便照顧外婆。
他不聲不響就做了這么多。
我望著他清秀平靜的側(cè)臉,輕輕的,又捏了捏他的手掌。他的手一緊,將我反握住,唇角輕輕一勾,笑容依舊淺淡,卻令我心頭陣陣激蕩。
穿過幽靜庭院,在一些老人和護(hù)士的注目下,我和穆弦跟著水荼翎,走到了療養(yǎng)院中最漂亮雅致的一幢白色房屋前。
我望著褐色木門,心跳驟然加快,轉(zhuǎn)頭看著穆弦:“穆弦,等會兒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陪她聊天。她一定也很想了解你——我坐在你們中間,不會有肢體接觸。你耐心陪陪她,好不好?”
“嗯。”
門開了,迎面居然看到六七位老人,坐在寬大的嫩黃色沙發(fā)上,抬頭看向我們。正中那個面目慈祥、眼神激動的老人,不是外婆是誰?
“外婆!”
“遙……遙遙!”
我一下子撲過去抱住她。
所有的辛酸,所有的甜蜜,仿佛瞬間涌上心頭。我緊緊抱著她,泣不成聲。反倒是她有些詫異,笑道:“上星期不是剛來看過外婆嗎?怎么……傻孩子?!彪m然這么說,她的聲音也哽咽了。
可她哪里知道,對我來說,次次見她,都知道只是遙遠(yuǎn)的幻影。怕她起疑,我連忙止住淚水松開她。
其他幾位老人都含笑望著我,有的眼角也有了淚水。
這時忽然聽水荼翎問:“張大媽、蘇阿姨,你們幾位今天怎么也來了?”
外婆笑著答道:“今天遙遙要帶丈夫過來,我叫她們過來看的??!”說完輕輕推我:“遙遙,快叫小穆坐下?!?br/> 我連忙轉(zhuǎn)頭,這一看,又忍不住笑了。
穆弦的臉色顯得有點緊繃,筆筆直直站在沙發(fā)旁,目光相當(dāng)漠然。他一定是沒想到,屋內(nèi)會同時有這么多女人(雖然最年輕的都超過了六十歲)。
聽到外婆的話,他看一眼我們,淡淡點頭:“外婆,你好?!比缓罅⒖剔D(zhuǎn)頭,目不斜視盯著窗外。
“小伙子,過來坐!”一位年輕點的大媽笑著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沙發(fā),其他人立刻附和。
我哪里敢啊,連忙推脫:“他站著就好?!边@時,水荼翎眼明手快遞了把椅子過去,穆弦立刻坐下,她們這才不再堅持。
跟外婆聊了一會兒,其他老人也問起我的工作和婚事。我含糊其詞帶過,只說在國外辦的婚禮??闪闹闹齻冇职言掝}回到了穆弦身上——畢竟她們今天就是被外婆邀請來看新郎官的。
蘇阿姨問道:“小穆,聽說你是當(dāng)兵的???”
穆弦轉(zhuǎn)頭看向這邊,但是眼睛盯著地面:“我的確掌管了一支軍隊?!?br/> 我聽得一樂,索性由她們詢問。
“軍隊?你管多少兵呀?”
“非戰(zhàn)爭時期,基本編制十萬?!?br/> “哎呀,這么厲害!”蘇阿姨驚嘆,“長得又俊,這么年輕,又能干!小遙遙有眼光?!?br/> “是啊,個子高、皮膚白,男孩子皮膚白點也好。你看腿多長,不胖不瘦剛剛好!”有人感嘆。
“眼睛也很大,比女孩子還漂亮!”
我哪想到她們的話題,會聚焦在他的相貌上!有些好笑,又有些擔(dān)憂的看著他——不會發(fā)火吧?
在眾人熱烈的注視下,他已經(jīng)轉(zhuǎn)過頭去,臉色冷冰冰的。可白皙的側(cè)臉,緩緩浮現(xiàn)紅暈,黑眸中也閃過一絲窘迫和不耐煩……
可他并沒有起身離開。
他只是紋絲不動的坐著,神色清冷,目光淡漠,面頰……越來越紅。
我的心情忽然暖暖的平靜下來,靠在外婆肩頭望著他,心里陣陣發(fā)甜。
這一定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被一群女人評頭論足,還不能馬上冷著臉?biāo)らT走人。
是因為之前答應(yīng)了要陪著我嗎?
好喜歡……這樣的他。
“穆弦,你出去等我吧?!蔽业男θ葜苟贾共蛔?,“我再陪外婆聊天。”
他幾乎是立刻站起來,看我一眼,點點頭,大步就走了出去。外婆嗔怪道:“怎么叫他出去了?”我笑著說:“外婆,他的臉都快著火了?!?br/> 離開療養(yǎng)院,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下午。
轎車開往市內(nèi),我靠在穆弦懷里,只覺得心滿意足。
莫林坐在他身后,正在給他按摩肩膀——昨天跟外婆聊到很晚,外婆很自然就說:“遙遙,晚上陪外婆一起睡好嗎?”本來一直沉默站在門邊的穆弦當(dāng)即開口:“不行。她陪我睡?!?br/> 外婆很意外,我連忙把穆弦拉到一旁,期盼中又夾雜著生氣,默默看著他。他就沒再反對了。
等他和莫林莫普都走了,我跟外婆聊了很久,抵足而眠。外婆夜里睡得不安穩(wěn),我起身給她倒茶,誰知走到外間客廳,卻發(fā)現(xiàn)他不知何時又回來了,高高大大的蜷在沙發(fā)上。而門外隱約還有人影走來走去,我開門一開,水荼翎一臉憂郁:“我怎么能讓殿下睡在沙發(fā)上,天哪!我愧對帝國!”
穆弦立刻就醒了,驅(qū)逐走近乎抓狂的水荼翎,后半夜我被他拉著,也睡沙發(fā)上了。
一覺醒來,兩個人都是腰酸背痛。所以他現(xiàn)在讓莫林給揉肩膀。
不過這一趟“回門”之旅,實在比我預(yù)期的更好——穆弦真的像個普通人家的孫女婿,陪伴著我。
當(dāng)然,也不用讓外婆知道,她嘴里那個“漂亮、害羞,還有點愣”的年輕人,其實是銀河系戰(zhàn)斗力爆棚的冷酷指揮官了。
“小姐,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莫林美滋滋的問。
我早想好了,讓莫普開向城中一條古老的民俗小巷。
暮色緩緩降臨,燈火次第亮起,青色小巷古樸而喧嘩。
盡管沒有下屬前呼后擁,但我們四個走在游人眾多的小巷里,還是太吸引人注意了,頻頻有人訝異或者含笑的看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