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城南,方圓十里之內(nèi),一條條寬不過一丈的道路,橫七豎八的排列著,也沒有任何的章法。
這條路高地不平,一半砂石一半石板,生活用水在路中間流淌,半道堵塞后,便成了一條臭水溝。
道路兩旁,一排排不過兩人高的破爛屋子里,住著一個個衣衫襤褸的窮人。
這便是東都最大的貧民窟,超過三十萬衣不遮體食不果腹的窮人,聚集在這里。每天都有人因?yàn)閻毫拥纳瞽h(huán)境死亡。還有的人,則是得了病之后,沒錢醫(yī)治,日日忍受著病魔的折磨。
小楚子的父親,就生活在其中一條街道上的某一間破屋中。
江楚一路走來,只見那些兒童個個面黃肌瘦,那些老人個個瘦骨嶙峋,他們的骨頭都有明顯的突出痕跡,仿佛只要輕輕一拉,就會折斷。
他看的觸目驚心,心中生出一股強(qiáng)烈的悲憫。
看著完全不能遮擋風(fēng)霜的破門,江楚確定和小楚子四歲的印象,仍然沒有多大區(qū)別時,敲了敲門道:“有人在嗎?”
沒有人回答。
江楚便推門進(jìn)去,一股濃烈的霉臭味頓時撲鼻而來。
這個像垃圾場一般的屋子,破爛玩意兒到處都是,不少東西已經(jīng)生霉、發(fā)臭,甚至長了蟲,也不知已經(jīng)有多久沒有人打掃。
整個房間唯一還算完好的東西,應(yīng)該就是那張歪歪扭扭的破床了。
一個瘦的像柴火棍,臉色一片烏青,大約中了劇毒的中年男子躺在床上。那雙眼睛,一動不動,視線所見,似乎皆是虛無,實(shí)在像個死人。
若非他呼吸間,胸腔里清理不干凈的濃痰呼嚕呼嚕的響,真讓人懷疑他已經(jīng)死了。
江楚眉頭微皺,屋子里的氣味,不僅沖鼻子,還辣眼睛,真不知這人是怎么活下來的。
但他辨認(rèn)一番后,還是認(rèn)了出來,這便是小楚子的父親。
“父……親,父親!”江楚走過去喚道:“父親,你怎么樣了?”
他和小楚子,早就不是同一個人了。但在這種事情跟前,還得是一個人,才算合乎做人的原則。
便在他喊出父親這兩個字時,躺在床上,像死了一樣的楚父,臉上陡然露出了激動的神色,一把抓住他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楚……兒?你是楚兒?”
“是我!你怎么樣?”
“不對!不對!你不是我的楚兒!你是桂信蘭派來的,是不是?”楚父全身顫抖,抓著江楚胳膊的雙手劇烈哆嗦,語無倫次的叫道:“不對!我們雖然十年沒見,但是眉宇之間,我還是能看得出來!”
江楚不免詫異,楚父怎會知道桂信蘭的名字?
他如今修煉武道,眼力大有提升,自然看得出楚父已經(jīng)氣息奄奄,現(xiàn)在也不過是回光返照。最多不出一日,就要死了。
“我還是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就是楚兒!”楚父尖叫道:“我問你,四歲以前,你和誰在一起?”
江楚知道他在驗(yàn)證自己的身份,心中更是奇怪。卻還是在小楚子的記憶中回憶起來,半響道:“和你,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從來沒見過別人!”
“你那時候叫我什么?”
“我叫你蘭叔,你不讓我叫父親,你讓我叫你蘭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