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石出？”白冰嵐疑惑道。
　　“對?！睆埧裨坪V定道，“你想，若是風(fēng)平浪靜，我們還不一定找得出幽靈客呢，他們實在太狡猾了；現(xiàn)在大軍壓境，風(fēng)雨欲來，反倒可能把他們逼得露出馬腳?！?br/>　　“還真是這個道理。”白冰嵐一臉信服，想了想又道，“師兄，說不定，剛才他說的事，未必和幽靈客沒有關(guān)系?！?br/>　　“咦？對??！”張狂云一臉驚喜道，“我怎么沒想到呢？師妹，你真是太聰明了！這樣說的話，我們一定要留下來了！”
　　“嗯！我都聽師兄的?！卑妆鶏挂荒樚煺鏍€漫地說道。
　　“好，我們趕緊跟上吧！”張狂云說著話，緊走了兩步，追上牛泉大叔的步伐。
　　白冰嵐一邊跟著走過去，一邊在心中想道：“呵，本公主果然沒做錯，跟著這家伙，總能碰上些意想不到的事?！?br/>　　“麗川城，杜氏家族，本公主倒是也有耳聞，是華夏南疆根深蒂固的大家族，和華夏軍方也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本公主就不信，憑這個小小的奔牛寨，有膽子綁架他們家的女人？這其中，必有隱情?！?br/>　　“這倒罷了。無論對面杜家，還是這邊奔牛寨，微不足道罷了。倒是這小子一直心心念念的‘幽靈客’，到底是何方神圣？”
　　“聽起來，他們一直活動在敵方，就算做的都是狠辣不法之事，那也是對華夏不利；但本公主怎么總覺得，這個詭秘的‘幽靈客’組織，很不對勁？”
　　“別的不說，如果對涂山?jīng)]有貳心，那為什么做著顛覆敵國的事，卻不讓我皇朝官家知道？真的只是因為他們很弱小、很低級，不值一提嗎？”
　　“可從我這位便宜師兄所說的情況來看，絕非如此！”
　　“蘊含這么大的力量、做事如此的嚴密，這樣的組織卻讓母國皇朝對他們一無所知，他們……到底是想干什么？！”
　　想到這里，她感應(yīng)到身邊急急趕路、衣袂帶風(fēng)的少年，心里一動，便想道：“張狂云，‘張師兄’，既然讓你做了本公主潛伏的幌子，那我便對糾察‘幽靈客’一事，也出一番力。這樣不僅報答了你，也成全了我自己。”
　　正想到這里時，她看到張狂云，正轉(zhuǎn)臉對自己關(guān)切地問道：“冰嵐，走得這么急，累嗎？”
　　“不累?！卑妆鶏钩麍笠砸粋€甜甜的笑容，“跟著師兄做事，怎么都不累。”
　　“哈！冰嵐，你越來越會說話了?！睆埧裨拼笮澋?。
　　聽他這么說，縱然別有心思，白冰嵐聽得也挺開心。
　　不過當她聽到少年接下來一句話時，臉上的笑容便忽然有些凝滯：
　　“哈，這么看，那香靈兒，也有點用處；師妹跟她相處了半日，這嘴巴啊，也變甜了呢?！?br/>　　一聽此言，白冰嵐雖然百般提醒自己，自己是一國公主，不需要跟那個低賤的兔精較勁，但不知道怎么，剛才揮斥方遒、大度從容的心情，還是變得有些不高興了……
　　在奔牛寨的副寨首家落了腳，張狂云可沒老老實實閑著。
　　他和白冰嵐出來，以協(xié)助防衛(wèi)為名，在奔牛寨中，四處打探消息。
　　本來，他懷著做內(nèi)應(yīng)的心思，四處搜集防御情報，也十分關(guān)心幽靈客的蛛絲馬跡。
　　只是，隨著和當?shù)氐恼窠佑|多了，他的心情，卻變得越來越沉重。
　　他本來以為看到的都是窮兇極惡、不服王化的異族，沒想到通過他們的敘述，卻是一群無奈拿起武器、連老弱病殘都要上陣、來應(yīng)對兩國紛爭的可憐人。
　　作為邊境堡寨，兩國紛爭之時，不可能置身事外，這里面的悲慘故事，被寨民們一提起來，便說也說不完。
　　什么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這些在內(nèi)陸十分罕見的人間慘事，在這里卻年年發(fā)生，家家上演。
　　聽他們講述之時，張狂云也代入現(xiàn)在裝扮的角色，故意問他們，說這難道不是作為涂山子民，保家衛(wèi)國應(yīng)該做的嗎？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些異族子民的回答卻是，“大人物們總是跟我們說，對面的人族有多壞，多兇惡。開始還相信，可偶然接觸了，往來了，卻發(fā)現(xiàn)，他們和我們也一樣，都是在這亂世中，努力生存的可憐人。”
　　“我們也知道軍國大義，但是有一件事，怎么都想不通：將軍統(tǒng)領(lǐng)們，都說跟對面干仗，是為了我們好，是為了保衛(wèi)我們的家園；可以前不打仗時，大家日子還過得下去，怎么越打仗，我們就死人越多、日子越慘？”
　　“甚至滄望城的老爺們叫我們協(xié)助備戰(zhàn)，結(jié)果一遭下來，簡直比早年咱們奔牛寨自己直接跟對面打仗，結(jié)果還要慘。”
　　“如果老是這樣，那真是要求求那些城里的大老爺，快別來保衛(wèi)我們了，保衛(wèi)一回，凄慘一回！”
　　說這些話時，張狂云很清楚地看到，妖國村民們眼中含淚，枯瘦皸裂的面容上，飽含著悲痛和滄桑。
　　而且不僅僅是言語。
　　破敗的房屋，殘缺的肢體，陰郁的表情，無一不在無聲地訴說著悲傷的事實。
　　“春秋無義戰(zhàn)?！睆埧裨频哪X海中，忽然閃過這句話。
　　他很感慨，但身邊那少女，神色卻更加羞愧。
　　以前身處皇城，高高在上，無論想法還是做法，都高來高去。
　　于是便一直都以為，自己一片赤誠，一片真心，在用自己的聰明和智慧，全心全意地為所有涂山國子民謀福利——卻沒想到，最底層的情況，竟可能和自己的認知完全相反！
　　以為在為子民謀幸福，卻讓他們不堪重負；
　　以為所有百姓都和皇朝一條心，卻發(fā)現(xiàn)他們早已和王國離心離德。
　　一個小小的奔牛寨是這樣，王國內(nèi)其他的城堡村寨呢？
　　她的內(nèi)心，忽然有點恐慌；她的表情，也變得不自然。
　　“我，早該下來看看了……”
　　見她這樣，張狂云也沒多想，還以為師妹是和自己一樣震驚。
　　除了目睹底層妖民的苦難，他還發(fā)現(xiàn)更多幽靈客活動的痕跡。
　　可以說，他暗中關(guān)注了幽靈客這么久，這還是頭一回，發(fā)現(xiàn)這么密集的幽靈客留下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