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木酒店,用餐廳堂。
韓東正在跟著爸爸韓聞志,隨同敬酒,卻有一道蘊涵怒氣的冷喝聲傳至,回蕩耳邊,震得渾身一顫。
這道怒喝,太過狂暴。
仿佛一只兇殘猛獸的咆哮,飽含冷冽寒意,恐怖絕倫。
師尊?
師尊也來參加自己的升學(xué)宴?
韓東瞥了眼門口,眼角一跳,差點掌控不住巨力,幾乎捏碎了手指之間的小酒杯。
“天可憐見!”
“誰能告訴我,該怎么辦?”
韓東有一股欲哭無淚的迷茫感,以寧墨離那喜怒無常的清奇性格,若是當場發(fā)怒,恐怕沒誰活得下來。
可問題是——在座這些,皆是爸媽的親朋好友。
咕咚。
韓東咽了口唾沫,推了推爸爸的肩膀,扭頭走向門口:“師尊,您怎么來了?怎么不與徒弟提前講下,正好一同出發(fā)。”
寧墨離那張褶皺老臉,遍布冷漠。
他沒開口,但傳音入耳的冷喝,卻如同平地一聲驚雷:“我來或不來,何須向你解釋。”
剎那間,韓東內(nèi)心凜然。
當寧墨離不再自稱為師,便是寧墨離發(fā)怒之時!可自己實在沒信心勸好這位師尊。
韓東低聲道:“這些皆是我爸的親朋好友。我爸辦這場升學(xué)宴,不知期盼了多久。我能感覺到他很滿足,很開心,請師尊體諒?!?br/> 寧墨離耷拉眼皮,雙手負后,好似一言不發(fā)。
但那傳音卻凜冽如同冬季寒風(fēng),獵獵吹刮,渲染兇殘。
“我不知,誰給你的勇氣,膽敢違逆我的意思?身為宗門門徒必須懂得榮耀與尊貴,這些人受不起你的敬酒。”
“我懂了——”
“你不好意思開口,所以暗示為師幫你殺了這些人。”
傳音完畢。
寧墨離的嘴角勾勒弧度,冷漠看著韓東。
正當此時。
韓聞廣緩步走向這里,可穿著藍白相間小裙子的韓茜,卻左搖右晃的顛顛跑著,兩條馬尾辮都在搖擺,伸出兩只白嫩嫩的小手:“寧爺爺,小茜在這兒?!?br/> 倏然間。
寧墨離那褶皺老臉,寒意瓦解,冷漠崩塌,連忙半蹲,迎上萌聲萌氣的韓茜,臉龐浮出笑意:“小茜,看寧爺爺給你帶了什么?!?br/> 說著。
他那負于背后的右手,拿出一團七彩棉花糖。
“哇!”
小茜瞪著眼睛。
她的小腦袋里滿是震撼,自己從沒看過這么漂亮的東西,五彩繽紛的云朵。那么問題來了——自己能吃嗎?
“這是棉花糖?!睂幠x笑瞇瞇道。
“好看,好看,一定好吃。”小茜遲疑了一下,沒接過棉花糖,反而拉著寧墨離的手臂,頭也不回地跑向主桌。
小腿邁動。
她歡快地扭頭催促:“寧爺爺快點,快點,桌子上還有好吃的?!?br/> 寧墨離半蹲著,急忙跟上,枯瘦手臂若有若無地傳動輕柔力道,生怕小茜摔倒:“好,好好,小茜別急,爺爺快跟不上了?!?br/> 一小一大,跑向主桌。
匪夷所思的是,居然是小茜奔跑在前,白嫩小手拉著寧墨離,臉蛋洋溢雀躍。
仿佛小兔與巨龍的差別。
韓東心里攥緊,愕然察覺到師尊的溫藹笑意,腦?;靵y,一股名為迷茫的情緒,填滿全身:“這,這……什么情況?”
蒼天在上,自己眼睛壞了?
師尊特意帶著七彩棉花糖,送給小茜,而且還口口聲聲說自己跟不上?開,開玩笑!哪怕飚速的汽車,都比不上寧墨離的速度。
原來小茜是王炸,大小通吃,天地皆萌!
虧自己練了這么久的武術(shù),還比不上妹妹的天生呆萌屬性。
這時韓聞廣剛好走來:“你師尊人很好。上兩天你去旅游,他來家里做客,給你妹妹帶了一些小零食。”
“哦,對了?!?br/> “你師尊也住咱們小區(qū),是不是很巧?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話音落畢。
韓聞志晃了兩下腦袋,摟著韓東:“先不提這些。咱爺倆再敬三桌,今天就大功告成?!?br/> “好,好的?!?br/> 韓東嘴角扯動,愣愣道。
自己從未看過寧墨離這么溫藹的神情,那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意,卻愣是給他一股驚心動魄的感觸,難以釋懷。
前后反差,著實太大。
但這應(yīng)該是好事,免得寧墨離犯瘋,當真屠戮全場。
……
主桌之上。
寧墨離坐在小茜旁邊,側(cè)過臉龐,遞過七彩棉花糖:“來,嘗嘗這團棉花糖。此乃特制糖,無毒無害,有益身心健康?!?br/> “吶!”
韓茜眨巴兩下眼睛,小嘴輕啟。
那七彩棉花糖入口即化,仿佛清澈溪流,甜而不膩,軟而不黏,登時讓她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
寧墨離笑得眼睛都瞇著:“好吃?”
“嗯嗯!好吃,這是好吃的!”小茜狂點小腦袋,眼巴巴望著寧墨離手里棉花糖,還想再吃。
可是。
媽媽教育過自己,不能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可是。
她見過兩三次寧爺爺,應(yīng)該不算陌生人咯。
寧墨離臉上浮出寵溺的神態(tài),拿著棉花糖,枯瘦手臂紋絲不動,看著小茜一口一口吃下七彩棉花糖,笑意也愈加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