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他啃食壓縮餅干,把涼水喝進肚子里,保持充足睡眠,用身體這套復(fù)雜的機器產(chǎn)生熱量。
等到了后半夜,他翻身從衾被下鉆出,進行出擊前的準備,把細鱗甲的肩甲綁到肩膀上,又將皮帶護腹獸系到腰間,橫刀的刀鞘掛在背后,弓弩掛在左腰,弩箭掛在右腰上。
在出發(fā)之前,他決定先照料一下自己的黑胖,不能讓它餓死在這魔鬼城中。
李嗣業(yè)通過繩索降到崖底,來到黑胖的面前,一個多月前它還是肚大腰圓,皮毛柔順光潔,但一個多月后,它卻瘦得像一頭干驢,毛發(fā)脫落得像是染了褐斑,肋排能從皮下顯現(xiàn)出來。
他摸了摸馬兒的毛鬃,從懷里掏出兩塊壓縮餅干,把它們在兜鍪中掰碎了,然后倒入涼水,用手攪動了幾下,伸到了黑胖的嘴邊。
李嗣業(yè)心焦地念叨:“老伙計,你可要吃啊,你要是不吃,就會餓死在這里?!?br/> 黑胖低頭伸出舌頭在兜鍪中舔舐了一口,也許是感覺到壓縮餅干的怪味兒,隨即縮回舌頭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考慮饑渴與味覺那個更重要,隨即它探下頭,咕咚咕咚地把兜鍪中的湯舔舐了個干凈。
它曾經(jīng)也是個體面馬,在太子的東宮里逍遙自在,每日都有足量的豆餅和燕麥供應(yīng)。跟了自己這個主人后也算是受盡了磨難。李嗣業(yè)把溫順的馬臉貼靠在自己的胸口上,低聲呢喃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在這兒的?!?br/> 他說完這句話后,立刻貓著身體往篝火余燼的方向緩緩移動,每走十步便停下來查看動靜。
盜匪這邊兒依然是輪流值守,拄著橫刀守在灰燼堆旁邊的是張括,他也實在是困得厲害,低垂著頭身體在嗚咽的秋風(fēng)中打著擺子,眼看著身體要緩緩向前栽倒,突然穩(wěn)住抬起頭來左右張望了一眼,雙手用力地撐著刀柄,與睡魔繼續(xù)做斗爭。
捕獵者最主要的是耐心,記得他曾經(jīng)看過一本關(guān)于狼的書,狼群最強大的武器就是它們的堅忍,徹夜埋伏等待,只為一場成功的伏擊,在敵人最容易大意的時候發(fā)動進攻。
張括是個厲害角色,他的警覺性非常之高,當(dāng)著他的面動手基本上等于找死。
李嗣業(yè)匍匐在冰涼的地面上,耐心地等待著對手換崗。過了將近半個時辰,張括果然用刀柄戳了戳躺在羊氈中的刀客,含糊不清地說道:“醒來,該你了?!?br/> 刀客也不含糊,從地上立刻翻身站起,把羊氈當(dāng)做披風(fēng)卷在身上,拄著刀開始站崗。
過了不多時,張括躺在羊氈中發(fā)出鼾聲,刀客拄著刀打起了擺子,快要摔倒時穩(wěn)住身形,迷瞪地睜開眼睛左右張望,隨后看見了跪在身后的駱駝,緩慢地挪動腳步退過去,身體傾斜地靠在了上面,看樣子像是在站著,但鼻孔里早已發(fā)出雷霆。
團隊遇上個人的時候,劣勢就體現(xiàn)在這里,你無法要求所有人像你那樣謹慎。
李嗣業(yè)抬頭看看弦月,有一半隱在黑云中,他的時機到來了,身體開始緩緩地向前攀爬,現(xiàn)在的能見度很低,只有盡量接近些才能一擊必殺。
這些人周圍唯一的光源就是那堆尚未燃盡的篝火,暗紅色的灰燼還在輻射周圍提供熱量,某一瞬間,未燃燒干凈的樹枝突然又亮了起來,燃起一點點兒的星火,卻又逐漸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