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樸實無華的老街道,車子停在了一家名為“maido”的高檔餐廳門前。
maido,歡迎之意,直白且熱情。
店里的客人不少,進進出出,全都是錦衣玉帶的富豪商賈。即便戰(zhàn)爭的硝煙已經(jīng)蔓延到了這座城市的最東邊,可依舊不妨礙他們享受耳目之欲,沉浸于紙醉金迷、狗馬聲色,他們似乎一點兒也不擔(dān)心,因為在這貧窮又富有的國度,從來都是富人們的天堂,窮人們的煉獄。
見過滿目瘡痍的城市之東,再看到這窮奢極侈的繁華一角,成惜悅心中五味雜陳,腳步在門口慢慢停了下來。
一對對言笑晏晏的男男女女從她身邊經(jīng)過,空氣中還殘留著交雜的香水味,并不太好聞。
“怎么了?”
“我突然不太想吃日料,要不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br/> 她抬頭望著身旁的男人,四目相對時,眸中流光四溢,懇求之色立馬讓他丟盔卸甲,無奈妥協(xié),“那就換個地方。”
兩人還沒走進去就打算轉(zhuǎn)身離開,只是并沒有走出幾步,身后一個聲音忽然叫住他們,“沈先生,請留步。”
流利的漢語,咬字發(fā)音十分清晰,偏偏話語中夾雜著奇怪的腔調(diào),成惜悅回頭看向朝他們慢慢走來的男人,東方面孔,不高,卻穿得儒雅考究,笑容表面上看來謙遜和氣,不過僅僅是表面。
“不知沈先生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還請見諒。我家先生得知沈先生要過來,特意遣我下來接待?!?br/> 沈其琛神色自若,“森田先生有心了?!闭f罷他忽地伸手將成惜悅往身邊一攬,“不過吾家嬌嬌今天對日料無甚胃口,只能謝過森田先生好意了?!?br/> 吾家嬌嬌,寵溺而別有意味的稱呼,讓本就愣了神的成惜悅耳根一紅,抬頭時對上那日和族男人的目光,更是窘迫,忙轉(zhuǎn)過頭去瞪了沈先生一眼。
“小店雖以日料著稱,但也不僅限于日料,本店的其他料理也還尚可,小姐不妨進去試試?”
看著他謙和的笑容,成惜悅有些頭疼,為了留住沈其琛,這是已經(jīng)把目標(biāo)轉(zhuǎn)向她了。
她對善于偽裝的人一向避之若浼,卻又招架不住別人的熱情,轉(zhuǎn)頭悄悄問身邊的人:“你是不是來之前已經(jīng)訂好位置了?”
沈其琛頷首。
“你跟這家店的老板很熟?”
“不熟?!?br/> 成惜悅狐疑,余光瞥了瞥一心想要留住他們的男人,“那我們要是留下來吃飯會不會打折?”
她的聲音不大,合計著應(yīng)該只有兩個才聽得清楚,哪知那和族男人就像有特異功能似的,這么小聲都被他聽了去,滿面笑容地說:“我家先生早有吩咐,哪能讓遠(yuǎn)道而來的貴客破費,小姐請放心。”
成惜悅微窘,望了望沈其琛,見對方一雙墨瞳充滿笑意,便佯裝出毫無異色的模樣回道:“既然你家先生如此誠意,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和族男人眉開眼笑,邀請他們進了店。
這家餐廳確實如那個男人所說,不僅僅是日料店,還融合了許多其他料理菜系,但主次分明,又不顯突兀,最重要的是口味上層,足以見廚師的用心。
看她吃得高興,沈其琛莞爾,“免費的晚餐更香甜?”
成惜悅誠實點頭,“不用花錢的晚餐肯定香甜?!?br/> “這么給我省錢?”
“我知道大哥你不缺這點錢,所以我也沒給大哥省啊?!彼p咬著箸尖,眉眼彎彎,“俗話說得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我這不是直接幫大哥討了個嘴軟的機會嗎?”
“你可知道他想要什么?”
成惜悅搖頭,不甚在意地繼續(xù)品嘗美食。
在她看來,無論那姓森田的家伙想要從沈其琛這里討得什么都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事情,如果沈其琛不是有意讓對方知道自己今晚會來就不會用自己的名字提前訂位。他有他的目的,吃飯便成了一個幌子。
沈其琛笑了笑,似不想打擾她進食,沒再說下去。
等兩人酒足飯飽正要離開餐廳時,之前接待他們的男人又迎了上來,笑說:“我家先生想請沈先生上樓一敘,不知沈先生可否有時間?”
在男人說話間,成惜悅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動作幅度很小,卻還是引起了兩個人的注意。
她并不是有意為之,只是這一天里經(jīng)歷的大起大落實在耗費了大量心神,又因為飽暖生困意,所以才一時沒忍住。
見兩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不免尷尬,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想要站在沈其琛身邊繼續(xù)當(dāng)個透明人,哪知困倦之色早已體現(xiàn)在臉上,想收都收不回去。
然后她就被沈其琛當(dāng)作婉拒邀請的借口。
吃了人家的卻極不給面子地拒絕別人的邀請,而且看樣子那個森田先生還為見他特意在半夜趕來了餐廳,結(jié)果人沒見到還損失了一頓飯錢。
成惜悅被拉著上了車后,邊打著哈欠邊腹譏沈先生城府太深,自己不想見卻拿她做擋箭牌,好端端出來吃個飯莫名就為他得罪了一個人。
她一邊想給沈先生臉色一邊偷覷著沈先生的臉色,滴溜溜的小眼神被身邊的男人抓個正著,馬上做賊心虛地作閉目養(yǎng)神狀,小腦袋還裝模作樣地左搖右晃,一副困到不行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