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酒店,林疏月就接到了家里人的電話。
她昨天回國，雖沒告訴家里，但她昨天在越色待了那么久,肯定有人認出了她。她回國的消息,經(jīng)過幾個小時的發(fā)酵,傳到父母耳邊。
“我聽說你回國了，怎么還不回家??？”
林疏月想去外邊攔輛出租車的，接到電話的一剎,改變了注意，回到大堂的休息區(qū)坐下。
她坐在靠窗位置，側(cè)臉對窗，神情淡漠,但語調(diào)異常溫馴乖巧：“昨天到南城都晚上十點多了，怕打擾到你們，所以沒回家?！?br/>
母親為她的懂事嘆了口氣，“有什么打不打擾的，都是一家人。”
復又問,“那你現(xiàn)在在哪兒啊，我讓司機來接?！?br/>
林疏月：“柏悅?！?br/>
電話掛斷后,她坐在沙發(fā)上,看著窗外霧蒙蒙的天。
手撩撥著頭發(fā),眼睫輕顫，漫不經(jīng)意的一瞥，就這樣，瞥到了從電梯出來的江野。
江野顯然也注意到了她。
他眼尾輕挑,嘴角揚起細微的弧度,雙唇翕動。
口型在和她說——需要我過來嗎？
得到的,是她冷漠地挪開眼。
江野面色并無波動，似是早已料到她的反應。他目光收回，低斂的眼睫，藏起意味深長的笑意。
沒多時，家里的司機到了。
林疏月坐上車。
車內(nèi)飄著若有似無的香水味，應該是上一個載過的人留下的，只余后調(diào)，極甜的花香。她細細地嗅，嗅出來這是橙花柑橘香。
只有那人喜歡用這款香水。
她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司機：“家里人都在嗎？”
司機道：“在的。”
他在林家當了二十多年的司機，自然是知道林疏月這句別有用心的話，到底想要什么樣的答案。
過兩秒，補充：“程小姐也在?！?br/>
林疏月不經(jīng)意地笑了笑：“原來她也是我林家的人?！?br/>
雨水敲打著車窗玻璃，發(fā)出沉悶聲響。
空氣仿佛被凝結(jié)成絲，車廂內(nèi)陷入稠悶與逼仄之中。
喘不過氣的壓抑。
司機意識到自己的回答有誤，忙不迭彌補：“程小姐是您的表妹，又在林家待了這么多年，自然也算是半個林家人。”
“是啊?！绷质柙滦Γ罢l又說不是呢?！?br/>
司機握著方向盤不敢作聲，踩著油門的腳都在顫。
冷不丁撞見后視鏡里林疏月的眼，泛著蝕骨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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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見的，迎接她的，只有父母。
林疏月坐在客廳里，聽母親握著她手，表情夸張地說：“是不是瘦了？在國外是不是吃的不習慣？我都說了，非跑那么遠干什么，都快一年沒回來了。我感覺你都瘦了一大圈。”
父親在一邊笑著：“哪兒瘦了，我看著還挺好的，和出國前一樣的漂亮。”
“那我們的女兒，肯定是漂亮的啊?！?br/> “……”
“……”
林疏月插不上話。
她捧著杯溫水，淺淡的眸光，如水波蕩漾，在室內(nèi)逡巡一周。
而后，問：“見月呢？”
母親壓低了聲音，“在樓上睡覺呢，昨兒個醉醺醺的回來，還哭哭啼啼的，鬧了好久。”
林疏月：“哭了？”
“是啊，聽說是失戀了？還是什么，哎，年輕人，我也搞不懂?！蹦赣H搖搖頭，“不過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竟然會拒絕她?！?br/> “拒絕她不也挺正常的么，又不是咱們疏月，不管放哪家，都沒人會拒絕。”父親從來都是以她為傲的。
按照母親的說法，他是天生女兒奴。
母親心滿意足地笑，復又不贊同地說：“在見月面前可不能說這種話，她雖沒咱家疏月好，但放在外邊兒，也是比其他小姑娘要優(yōu)秀的多的?！?br/>
“我知道。”
簡單的聊天后，林疏月說：“爸，媽，我累了，先回房睡會兒?！?br/>
昨晚一夜未眠。
她沾上枕頭，幾乎是秒睡。
睡醒已是黃昏。
雨不知何時停了，天邊云蒸霞蔚，散發(fā)著淺橙色的光。
屋內(nèi)，響起很輕的敲門聲。
只敲三聲，三聲后，得不到回應，傭人便禮貌地撤離。怕打擾到她。
林疏月拉開門，“怎么了？”
傭人忙回身，輕聲道：“大小姐，可以吃晚飯了?！?br/> 林疏月：“我先洗個澡。”
洗完澡出來，已經(jīng)是半個多小時后的事了。
意外的，餐廳里只有一個身影。
傭人解釋：“先生和太太去參加晚宴了?！?br/>
林疏月淡淡地嗯了聲。
她提步過去，腳步聲很輕，加上程見月正在打電話，并沒注意到她的到來。偌大的餐廳里，響起程見月惱怒又煩躁的話語。
“別說了，江野壓根沒來?！?br/> “我怎么知道他真這么狠心啊，我還以為他會念在舊情，過來看看我……”
“他沒有女朋友，成天在部隊待著，能上哪兒找女朋友??？”
“我不管，你給我查出來，他現(xiàn)在住哪兒?！?br/> “我就是喜歡他，我管他喜不喜歡我，你真以為雙箭頭很容易啊？大部分的感情，都是從一廂情愿開始的！”
“哎呀，你——”
話音，戛然而止。
程見月說：“我還有事，先掛了，待會兒再說?！?br/>
“怎么不說了？”林疏月在她對面位置坐下，眉眼一揚，目光柔和，飽含笑意，“聽說你失戀了？”
“你才失戀，”程見月沒好氣地說，“我的事你少管?！?br/>
林疏月漠然一笑。
她拿起邊上的水杯，輕抿了口。
溫水入喉，潤漬著干啞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