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嗡嗡的低語聲從門外傳來時,成惜悅正合上書起身往浴室去。
窗外夜色沉沉,門外的響動窸窸窣窣,她頓了頓,想來應該是尹茵回來了,只是還沒走出兩步,那聲響越來越近,不一會兒,“咚咚咚”的敲門聲就傳了來。
成惜悅遲疑了片刻,急促有力的敲門聲再次傳來,似乎能聽出敲門人的不耐煩。
她剛走到門前,輕緩的門鈴聲便響了起來,伴隨而來的還有尹茵的聲音:“惜悅,是我?!?br/> 成惜悅將門打開,看著柔和的燈光下佇立不穩(wěn)的一男一女,眉頭輕蹙,“茵姐,這么晚了……”
她的話還未說完,被尹茵攙扶著的男人忽然推開她進了屋。
撲鼻的酒氣從她身邊飄過,成惜悅回頭看著男人踉蹌的身影,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氣惱,這家伙還真把這兒當自己家了不成,三番兩次往這里跑。
尹茵依舊是早晨出門時的打扮,只是形容略顯狼狽,身上也有一股濃濃的酒味,通過空氣縈繞在她鼻尖,有些悶人。
“茵姐,你們這是?”
“惜悅不好意思?!币鹈媛稛o奈的笑容,“今晚可能要打擾你一會兒了。”
見她笑中帶著懇求,成惜悅未再說什么,邀請她一同進了屋。
喝得爛醉如泥的男人自顧自的在沙發(fā)上坐下來,耷拉著眼皮,像是在閉目養(yǎng)神又像在沉思。
明明已經(jīng)酩酊大醉迷迷糊糊,可整個人周身散發(fā)出一種淡淡的悲傷,只靜靜地坐著都叫人能感受到他的脆弱無助。
她見過他在政壇上呼風喚雨的樣子,見過他對待政敵時殘酷無情的樣子,也見過他在各種復雜關系中游刃有余的樣子,唯獨沒見過他現(xiàn)在的樣子,暗暗傷懷,不堪一擊。
“你好像認識他?”
成惜悅收回目光,看向提問的尹茵,微微一笑,“俞市長,誰能不認識?”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br/> 她笑意微斂,“曾有幸見過幾面?!?br/> 尹茵細細看著她,神色漸漸復雜起來,“他之前就來過?”
她點頭。
“難怪他突然就變了卦?!?br/> 尹茵嘴角泛起絲絲苦澀,輕輕的嘆息令成惜悅不明所以。
“不好意思,我要跟你道歉,我之前說了謊,其實出租這房子只是我個人的想法,這房子現(xiàn)在的所有人是他,我只是代管罷了,在把房子租給你之前我并沒有跟他商量,是我自作主張先斬后奏,這段期間還給你添了不少麻煩?!?br/> 成惜悅聽言微怔,想起之前她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有決定權。
“不過你放心,他已經(jīng)同意了,你的合約到期之前依舊有效?!闭f罷尹茵轉頭看向沙發(fā)上的男人,神色黯然,“今天是她的忌日,以往每年他都會來這里坐上一整晚,是我疏忽了,當時一心想著把房子租出去都比交給紀含彤要好。”
經(jīng)她這么一提醒,成惜悅猛然想起前世與俞書安結婚后,每年確實會有那么一兩天是完全聯(lián)系不上他的。
起初她以為他只是花時間去陪情人了,久而久之也就看淡了。
如果紀含彤能得他的青睞是因為相似的容貌,那當初順水推舟地選她作為結婚對象會不會也是有原因的?
成惜悅眸色微沉,緩緩啟口:“茵姐,我和她像嗎?”
尹茵聞言一臉錯愕,良久后才反應過來她話中的含義,“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好像就問過這個問題?!?br/> “所以現(xiàn)在還是那個答案嗎?”
她搖了搖頭,“像,笑容,語氣,神態(tài),偶爾連一些小動作都像極了她,獨獨除了長相,有時候看到你我甚至會以為她又回來了?!?br/> “可我不是她。”成惜悅面無表情地陳述道。
紀含彤是第一個替代品,那她就是第二個,第一個至少知道自己的身份,而第二個卻傻傻被蒙在鼓里十多年,還為了另一個替代品郁郁而終。
“惜悅……”
她無法立馬釋懷心中那股郁結,即便面上仍是平靜毫無波瀾。
“茵姐想喝點什么?”
尹茵顯然察覺到了她情緒的起伏,“惜悅,我其實也沒有完全把你當做她來看待?!?br/> “那就白開水吧?!闭f著她已經(jīng)起身離開了。
成惜悅踱著沉重的步子走進廚房,撐著櫥柜臺面穩(wěn)了穩(wěn)心神。
她一直覺得自己與俞書安之間交易與利用大過感情,可當知道真相時,胸口還是悶得慌,宴會上的那一眼鐘情,在一起后的似水柔情,通通不過是因為與她相似的另一個人,她竟還同情紀含彤,想來實在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