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政南剛死,喪事都沒辦完,那些催債的便上了門,除了焦政南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還有不少焦家的血緣親戚,那副冷漠猙獰的嘴臉,跟討債鬼似的。
焦家爺爺奶奶就只有焦政南一個兒子,其他的便是隔了房的族內(nèi)親戚,見焦政南死了,欠了大筆的債務(wù),多數(shù)連吊唁都沒來過。
以往逢年過節(jié)總是帶著家里老小爭相往焦家別墅、焦政南的公司跑,焦政南出手闊錯大方,逢年過節(jié)紅包都不會低于五位數(shù),看著驕陽也是各種阿諛奉承。
焦政南下葬前的那幾天,靈堂前除了驕陽跟焦奶奶,前前后后跑的最多的便是盛凌嵐跟馮建華,處理焦政南的后事,應(yīng)付那些上門催債的。
那幾天驕陽整個人渾渾噩噩,她看著靈堂前焦政南的黑白照,整個人似乎都沒緩過神來,好像一場夢一樣。
直到焦政南一抔骨灰,埋進土里的時候,驕陽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到,最愛她疼她的男人,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還記得,小時候她問盛凌嵐,為什么她的“驕”跟焦政南的“焦”不一樣。
盛凌嵐告訴她,因為焦政南希望他的女兒像盛夏的太陽一樣熾熱耀眼,所以取名“盛驕陽”。
盛既代表盛夏,又代表他對盛凌嵐的愛。
雖然他對盛凌嵐的愛短暫到諷刺,但對她這個女兒,卻是毫無保留、傾盡一切的。
那時候她覺得自己似乎是生病了,胸口壓著塊石頭一樣,沉甸甸的,整晚整晚的不敢睡覺,一睡下就開始做惡夢,夢里黑漆漆的一片,有無數(shù)雙的手在拉她的腿,扯她的手,好像要把她攥進深淵里。
每次到天亮后,她才敢睡下,一覺醒來,又是晚上了。
她很想找人說說,但盛凌嵐跟馮建華忙著應(yīng)付四處籌錢,她什么都做不了,似乎不應(yīng)該再給他們添麻煩。
而焦奶奶自小就不待見她,她也跟焦奶奶不親,焦奶奶喜歡男孩,喜歡焦琰。
焦琰跟他的媽媽,在焦政南死的時候,就捐款跑了。
以前玩的好的同學(xué)、朋友,在知道她家的事情后,紛紛跟她劃清了界限,把她隔絕在了圈子外。
她想到了喬戰(zhàn)。
在那之前,她其實跟喬戰(zhàn)吵過架,是因為管遇,有好一段時間沒聯(lián)系。
她給喬戰(zhàn)打電話,喬戰(zhàn)的手機關(guān)機,一遍遍打了無數(shù)次,還是關(guān)機。
她以為,喬戰(zhàn)只是跟她生氣,所以,才故意不接她電話。
于是第一次她放下面子,主動去他家找他,可到他家后,只有他家的傭人在處理別墅的善后工作,能帶走的都帶走了,該賣的也都賣了,只剩下空蕩蕩的一個殼。
她問那個傭人,喬戰(zhàn)一家人去哪兒了。
那個傭人回她,移民去國外了。
她問,去哪個國家。
傭人說,不清楚,只知道移民去國外了,哪個國家說不上來。
驕陽當(dāng)場就懵了,聽到喬戰(zhàn)移民去國外的消息,說是壓倒驕陽最后的一棵稻草也不為過。
那天,她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政南大廈的頂樓,就站在焦政南跳下去的位置,望著焦政南摔下去的地方。
心里突然就冒出來一個念頭,跳下去,是不是就跟焦政南一樣,一切都解脫了?
當(dāng)然,那個念頭也就在一瞬間,突然腹部痙攣了一下,驟然劇烈的疼痛把她拉回了現(xiàn)實。
后來在醫(yī)院查出來懷孕的時候,再想起當(dāng)天的情形,驕陽就忍不住在想,興許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救了她一命吧?
若沒有那陣疼痛,也許她真的就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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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戰(zhàn)垂著頭,目光落在手上的酒杯上,眉頭微微皺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驕陽并不想再追究過去,她只是想要一個解釋,有那么難嗎?
坐在遠處的向苒,不太聽得清驕陽跟喬戰(zhàn)在說什么,只感覺氛圍似乎不太好,她覺得驕陽的神情很冷淡,嘴角的幅度很諷刺。
喬戰(zhàn)則低著頭,上翹的嘴角,也看得出不是在笑,繃得有些緊,臉色陰沉沉的,跟昨天在機場的時候見到的很像。
向苒端起果汁啜了口,隨即便見喬戰(zhàn)抬頭朝她看了過來,嚇得她迅速低下了頭去。
喬戰(zhàn)盯著向苒看了兩秒,仰頭又把杯中的酒一口悶了,過了會兒,他偏過頭看著驕陽,說:“盛小妞,七年前,我家發(fā)生了些事情,當(dāng)時走的很匆忙,我并不是為了躲你,也不是有意不告而別。”
當(dāng)時,他根本沒辦法,什么都不做不了。
有些事,他沒辦法跟驕陽解釋,以前解釋不了,以后也不可能解釋。
最后,喬戰(zhàn)淡淡說:“驕陽,對不起?!?br/>
很多很多事情都對不起,但以后他都會拼盡一切去彌補。
以前他沒那個能力,但七年后的今天,他可以了。
聽了喬戰(zhàn)的話,驕陽眼圈立即就紅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其實聽了他的解釋,生氣歸生氣,心里那個結(jié)已經(jīng)打開了,就是莫名有些想哭。
七年改變太多的事情了,早就物是人非了。
驕陽不像在公共場合失態(tài),把眼里的霧氣驅(qū)散,睨著喬戰(zhàn)冷笑道:“你該不是覺得一句對不起就能了事吧?”
喬戰(zhàn)一聽她這話,便知道驕陽已經(jīng)沒再怪他了。他看著驕陽臉上的笑,心里有什么東西微微涌動著,忍不住彎起唇角咧嘴笑道:“當(dāng)然不能,要不,你說要怎么著?”
驕陽挑起眉梢,盯著他沉吟了片刻,“要我說啊,你這句道歉可整整晚了七年,所以,你的答應(yīng)我七件事!”
“七個?”喬戰(zhàn)驚訝的用手指比了個七,“會不會太狠了點?人家趙敏也才讓張無忌做三件事呢!”
驕陽淡淡覷了他眼,“噢,你不愿意啊,那拉倒唄,打哪兒來滾哪兒去!”
“答應(yīng)答應(yīng)!”喬戰(zhàn)立馬賠笑告饒,“姑奶奶說什么我都答應(yīng)!”
驕陽端起酒杯啜了口,然后彎著眼眸笑了笑,三分狡詐七分傲嬌,像只詭計得逞的小狐貍,又美又妖。
喬戰(zhàn)一時看的有些失神,后又擔(dān)心眼中泄露過多的情緒,有些狼狽的轉(zhuǎn)開了視線。
后面,兩人聊起彼此七年來的經(jīng)歷,驕陽問:“喬爺,老實交代,七年交過幾個女朋友?”
喬戰(zhàn)掰著手指認真的數(shù)著,模樣裝得挺像那么回事的,然后哈哈笑道:“沒上千,也好幾百吧!你喬爺我會缺女人嗎?”
“嘁,看把你給能的!”驕陽踹他一腳,“渣男!”
喬戰(zhàn)捂著被踹的腳,“誒,我開玩笑的,你還真信了?”
驕陽白了他眼,“就你高中時候的尿性,你還指望在我面前洗白?”
“我那是……”
“你那是什么?”
喬戰(zhàn)垂下眼眸,心里無奈的嘆了聲,轉(zhuǎn)瞬,又抬起頭看向驕陽,“我那是魅力無邊,人家美女就喜歡我,我有什么辦法?哪像你,身邊放著這么個大帥比,竟然還能視若無睹!誒,我說,盛小妞,你眼睛該不是瞎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