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蓮看著端坐在床沿的年輕女子,用極其嫌棄的目光斜睨著自己,她心里突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眼前這姑娘好陌生,竟不像是自己隨侍了兩個月的主子。
原來的姑娘即便脾氣也不算很好,卻是懂事又精明,知道保重并顧全自身利益,從不會吃虧受委屈,可現(xiàn)在……真不明白姑娘怎么想的,她們主仆二人從南州來,身上可沒帶多少銀兩,都是搭乘范老爺?shù)捻橈L車船,途中吃喝住宿偶爾還得到范老爺和范太太的補貼,一路而來將近一個月,范家夫婦是盡心盡力照顧,不負大爺所托,姑娘之前也很乖巧聽話,可到了通州,姑娘就忽然變了個人似的,神色冷漠,沒一句好話,拒絕跟著范老爺夫婦一起進京城,范太太苦口婆心勸說,姑娘還翻臉斥責,硬生生把范老爺和范太太給氣走了。
夏蓮本不是杜家丫環(huán),杜家生活拮據(jù),除了兩個老蒼頭,并沒有年輕奴仆,夏蓮是杜大爺從一個家境富裕的同窗家里借來,改了名讓跟著杜姑娘,夏蓮從未出過遠門,跟著姑娘是第一次來京城,杜大爺交給主仆十六兩銀子,一路上有范老爺照顧,僅花用去四兩,還剩下十二兩,京城什么都貴,進了這客棧要個房間就交出去一兩,伙計只送來一壺熱水,說吃飯得另給銀子……
夏蓮愁死了:姑娘到底想干什么?不跟著范老爺進京城找大姑奶奶,住這客棧里,十二兩銀子能撐到幾時,過些天銀子花光了,主仆倆要上街討飯去嗎?
“夏蓮你耳聾了?只管瞪著我做什么?還不趕緊下去辦事!”杜倩蓉不滿地說道。
夏蓮還想勸阻她:“姑娘,咱們只剩這點銀子了,得省著花,就別買那些沒用的……”
“怎么,使喚不動你了,我是主子還是你是主子?”
杜倩蓉杏眸圓睜,俏麗的面龐現(xiàn)出一絲薄怒,夏蓮忙低下頭:“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為姑娘著想。”
杜倩蓉冷哼:“有我在,用得著你瞎操心?讓你去買紙筆來,我寫了信,再使人送進京城,自然會有貴人來迎接我們,到時金山銀山,隨你花用!”
夏蓮楞了一下,不敢相信:“姑娘,是真的嗎?”
“騙你是小狗,還不快去?”
“哎!奴婢這就去!”夏蓮激動地轉(zhuǎn)身就跑,卻一頭撞在門框上,不當回事地摸了摸額頭,又咚咚咚跑出去,連門都沒給關(guān)上。
杜倩蓉只得親自起身去掩門,心里氣的,暗想這粗枝大葉、上不得臺面的鄉(xiāng)下蠢丫頭,帶進國公府……哦,現(xiàn)在還只是威遠侯府,豈不讓人笑話?等到夫君來了,直接將夏蓮就地賣掉算了!
兩天前,杜倩蓉在船艙里不小心被碰磕著腦袋,當時有點眩暈,就閉眼小睡了一會,再醒過來時,腦子里多出許多記憶,細細梳理回想過后,她震驚又竊喜:原來那是她的前世!她竟然活了兩輩子,如今是重生回到十六歲,初次進京之時!
杜倩蓉嫌棄地看了看自己身上寒酸的衣裝,這個樣子怎么見人?她可不是什么鄉(xiāng)下姑娘,而是堂堂定國公夫人!前世她享受過的榮華富貴,說出來能嚇死范明城,所以她根本不屑于搭理那對夫婦,直接把他們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