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憶癥?
天穹人事復雜,八卦也多,早在兩年前,宋晴嵐還是個沒有成為守護者的特種兵時,就在守護者訓練營聽人說過這件事。當時是某項考試出了排名,訓練營一位專業(yè)知識過硬的老師竟然屈居第二。課堂上老師對學員們調侃:“其實我不算輸啦,第一名的季雨時有超憶癥,誰能考得過他?”
只是玩笑般的一句話,聽上去大概是在用夸張的修辭來形容季雨時這個人的記憶力到底有多好。
事實上宋晴嵐之前也只當把這當做一種形容而已。
但是……這是一種病?
隔得這樣近,季雨時睫毛根上的濕潤都叫人看得清清楚楚。
他皮膚呈冷白色,生氣的時候也未見毛細血管擴張透出紅來,好像個冷冷的冰雕。
“我的尾狀核與額葉發(fā)生了異常,會不受控制地進行長期記憶儲存。我記得第一天上小學的早上穿了什么顏色的襪子,記得參加工作后第一個周末賴床的那天有沒有下雨,也記得剛才進入書店時是先抬的左腳還是右腳?!?br/>
季雨時一雙眸子澄澈,眼神不帶任何情緒,像一個敘述者。
“只要我見過的、聽過的、感受過的,無論重要與否,需不需要記下來,我都會記住,沒有篩選的過程。也就是說,我沒有遺忘的能力。”
宋晴嵐眉頭舒展開,瞳孔中顯露些微出訝異:“……”
沒有遺忘的能力?
季雨時說:“你覺得異常的,對我來說卻是最平常的。所以只要我經(jīng)歷過,到底是經(jīng)了一次還是無數(shù)次都沒有區(qū)別。也就是說,我和你一樣,都只經(jīng)歷了一次任務重啟的過程?!?br/>
“所以你之所以表現(xiàn)出幾乎無所不知,是因為你全都記得?”
“沒錯?!?br/>
“任何事?”
“任何事,你可以考我?!?br/>
季雨時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
當然,宋晴嵐不夠了解對方,也不知道對方的到來和這次任務出現(xiàn)問題到底有沒有聯(lián)系,只問:“那為什么要來書店?”
“在無人機畫面里看到了?!奔居陼r好像覺得這個問題很白癡,“沒有網(wǎng)絡,電子設備都是擺設。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如果想快速了解關于它的歷史、現(xiàn)在,還能去哪里?”
宋晴嵐:“……”
季雨時一語雙關:“宋隊,不要光想著力量碾壓?!?br/>
落在宋晴嵐耳朵里,那語氣就差沒直接說“有空就要多讀書”、“不要依靠用武力欺負人”了。
守護者執(zhí)行任務目的明確,講究快準狠,遇到阻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拔刀就上。
認識以來兩人不是第一次交鋒,但是宋晴嵐第一次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有道理。在這個莫名的世界無法快準狠,細心就成了守護者的短板,目前來看,季雨時恰巧彌補了這一點。
“但是你有一點說得很對,我的藥的確是理清思路,提神用的?!奔居陼r用手指戳宋晴嵐的肩膀,“宋隊,能讓開了嗎?”
宋晴嵐這才發(fā)現(xiàn)兩人的姿勢看上去有多曖昧。
這情形放在別的同性身上還好,比如放在李純身上,這個姿勢通常表示李純只顧著偷懶導致某項訓練不及格,要挨揍了。放在比自己矮了大半頭,身材纖瘦,白皮大眼的季雨時身上,就有點不對味。
關鍵是,全天穹都知道這位季顧問他性取向:男。
仗著身形高大就敢隨便壓人的宋隊長終于舍得側開身,讓文弱秀氣的季顧問從書架前方出來了。
就是那張俊臉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
小小的方形藥盒剛才呈拋物線被扔了出去。
這么多書架和書,沒看清具體的方向倒是不好找,季雨時走了幾圈都沒找到藥盒。
正在這時,隊友去而復返了。
“砰砰砰——”
槍聲忽然在書店外響起。
“宋隊?。 敝苊鬈幋蠛耙宦?,“關門,快??!”
沖進來的三人身上都染了尸血。
二三十個喪尸涌至門口,通過書店的落地玻璃窗看見了里面的活人,“嗬嗬——”嘶吼聲中它們怕打玻璃,牙齒啃在玻璃上發(fā)出刺耳聲響,留下腐肉和血跡。
一脫離危險,李純就罵道:“他媽的,吃的都被搶光了,好容易找到個超市里面什么都沒有,就只有這個什么幾把罐頭,我看貨架下面擺了十幾個都沒人要。”
周明軒扔下那些僅存的罐頭:“估計味道不太好。”
“能有多難吃?”宋晴嵐撿起一罐,“末日了還有人嫌棄?”
湯樂一進門,看見書架上放了一瓶礦泉水,二話不說擰開就喝,顯然是渴得了:“這地方有點不對勁!”
季雨時看了看那瓶水,沒有出聲阻止。
他也撿了一只罐頭查看。
罐頭上畫著綠色的豆子,寫的是“克蒙豆”,看上去和普通的豆子沒什么區(qū)別。翻至罐頭后方,成分列表也一切正常,但成分列表下方的小字引起了季雨時的注意。那行花體字用漢、英雙語寫著:pu-31金烏二號上線后首批有機蔬菜,精品奉獻。
從凌晨到近中午,一群年輕人即便身強力壯,高強度的戰(zhàn)斗下也餓得狠了。
早吐得腹中空空的李純顧不上這罐頭好不好吃,拔出自己的匕首就開始拆罐頭,接了一句:“這地方不是有點不對勁,是到處都不對勁!”
湯樂一口氣把水喝掉半瓶:“我是想說我剛才撞見一只狗。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眼花?!?br/>
宋晴嵐:“狗也被喪尸感染了?”
湯樂面露難色地頓了頓:“不是,是好像有兩條尾巴,算了當我沒說。”
眾人:“……”
“呸——”李純吃了一口那克蒙豆,馬上就吐了出來,“臥槽,太難吃了吧?!”
周明軒推他腦袋:“有得吃不錯了,閉著眼睛吞唄。有一年我和宋隊參加雨林求生,吃蟲子吃樹皮,差點就吃泥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