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們都呆住,她說的話在腦子里打轉(zhuǎn),新奇、荒誕,但竟有道理,她在說教和訓(xùn)導(dǎo)。
可是她們愛聽。
二十人悉數(shù)跪地上,齊聲道,“卑職等愿誓死追隨殿下?!?br/>
往后若有機會建功立業(yè),屹立朝堂邊塞,她們都不會忘記這位桀驁自負(fù)的殿下。
姬姮仰望著天邊星,一閃一閃,月輝也擋不住這星火,她彎唇道,“都回去歇息吧?!?br/>
二十人便都悄悄退走了。
姬姮坐的不太舒服,想挪身。
陸韶自她身后托著腰扶正,輕笑道,“這椅子太硬,咯著殿下身子,不然臣抱著吧?!?br/>
姬姮木著臉盯他,“你可以閉嘴?!?br/>
坐馬車顛了一路,車上還和他那般,一身粘膩,本就難受,他站旁邊還說著風(fēng)涼話,若不是她有事要問,估摸著早上手教訓(xùn)他。
陸韶極拘謹(jǐn)?shù)男χ?,自腰包里掏出一顆玻璃珠放在手中把玩,指尖抵著那球體,向前滑動再縮回手,任它滾回手心,那指頭靈活的在玻璃珠上打轉(zhuǎn),戲弄的它轉(zhuǎn)不動身。
姬姮面色青黑,身體酸的撐不住,撐著胳膊才能維持姿態(tài),她的神色很冷,可是眉梢染著風(fēng)情,越是這般薄情就越動人,她笑了,“要本宮把你的手砍下來?”
陸韶撩好袖擺,手背到腰后,瞅著她委屈,“臣一句話沒說,您瞧臣不順眼,臣站遠(yuǎn)些?!?br/>
姬姮別過身,從胡嬌手中扯過長鞭,照著他的胳膊猛一下?lián)]過去。
鞭子上身,陸韶沒覺得有多疼,可能是衣服穿的多,只那么一下,她就將鞭子扔回胡嬌,臉側(cè)對他道,“本宮覺得,你蹬鼻子上臉的功夫叫人看著很煩?!?br/>
陸韶低著頭,抿聲未答,他是得意忘形了,想著她愿意跟他交纏,也容他近身,總該是念著情的,哪怕這情不是他奢望的,他依然妄想著她會愛上他。
但陸韶忘了,是他親口說的,做她腳下惡犬,鏈子拴在她手中,任她踐踏自己的尊嚴(yán)。
他犯賤,他活該。
姬姮有一搭沒一搭的翹著腿,問胡嬌她們,“這兩天事兒忙,你們打幽州回來后,本宮就沒空來問事,一直耽擱到現(xiàn)在,那謠言能查出來源頭嗎?”
胡嬌和胡靈互視一眼,胡靈出聲道,“幽州魚龍混雜,奴婢兩人入幽州探尋了十多天,只隱約摸出來,這謠言一夕之間傳出,但源頭不確定,奴婢們認(rèn)為,能煽動整個幽州百姓,民間沒那么大勢力?!?br/>
“幽州離燕京最近,幽州的藩司和中軍都督府都是直屬京中,尤其是中軍都督府,直接從京軍中調(diào)任,這兩衙門絕對不敢做出這種事,”陸韶慢慢說。
姬姮眼眸微沉,稍微思索后,沖陸韶抬起手。
陸韶嘴邊瀉出笑,輕捏住纖指,悄聲在她耳邊道,“夜深了,殿下受不得冷,臣抱殿下回去吧?!?br/>
姬姮輕哼一聲,飄過京墨。
京墨當(dāng)即掏出早備好的錢袋子遞給胡靈,然后一左一右牽著兩人往練武場走,“殿下在府里就念叨要給姑娘們制備武器,兩位姐姐先帶我去看看,她們趁手的兵器是哪些,我記下來,改明兒就叫人做了送來?!?br/>
胡嬌和胡靈笑咯咯,同她轉(zhuǎn)道入了練武場。
等三人沒影了,陸韶才抱起姬姮上了馬車。
——
入夜后,偶爾能聽見寒鴉凄叫,窗臺上降了一層霜,姬姮側(cè)躺在海棠榻上,她才洗過澡,松松垮垮的披著薄綃絳紫色寬袍,衣襟半開,細(xì)粉肌膚在燈火下灼灼生輝,她搭著兩條腿在陸韶膝蓋上。
陸韶力道和緩的給她推拿,側(cè)目見她眉心蹙出結(jié),紅唇半咬,臉埋一半在枕頭里,看表情有些難挨。
陸韶心里一片柔軟,張開手掌順著她的背道,“臣不是有意的,不勾出來,您會生病。”
姬姮睜一只眼望著他,眸中含水,表情莫名。
陸韶猜不出她的情緒,手便要移開。
“……本宮沒讓你撤手,”姬姮說道,她的嗓音有些破碎,像經(jīng)過撕扯后重組,帶著脆弱感,很招人。
陸韶唉一聲,手接著拍她的背,“幽州臣想過,藩司和中軍都督府肯定不敢散布您的謠言,但擋不住那邊有守備太監(jiān)。”
姬姮翻過身,他干脆把人摟到懷里,躺倒讓她趴身上,慢慢給她順背,“幽州的守備太監(jiān),臣查過,是從御馬監(jiān)調(diào)過去的,原先是御馬監(jiān)的隨堂,瞧著劉乾想提拔他,才將他先下放到幽州磨練,估摸著等個三五年回京再升職?!?br/>
這就順理成章了,守備太監(jiān)手上可以沒人,但能放人進(jìn)幽州城,想傳個謠言輕輕松松。
“你不是抓了一批緹騎?”姬姮閉著眼嘟噥道,她開始困了,意識還在,她喜歡被人順背,也喜歡被人抱著,哪怕她反感陸韶,她依然抵擋不了他的懷抱,分明他跟父皇不同,父皇抱她的時候,像天,像家,他抱著她的時候,說不上來什么感覺,總歸是舒服。
這讓她可以勉為其難的忍受陸韶。
陸韶沉頓片刻,低頭看她,“緹騎都經(jīng)過特殊訓(xùn)練,想從他們嘴里撬開話沒那么容易,要等些時候,臣盡快把他們審出來?!?br/>
姬姮抬起頭瞧他,視線相碰,她又懶懶的趴回去,這回真的想睡了,“過段時間,那些姑娘大抵能調(diào)用,本宮想分出十人,你把她們安排去關(guān)中?!?br/>
陸韶遲疑道,“不太好辦。”
姬姮面色轉(zhuǎn)差,摁他胸口道,“整個大魏兵力全在你手里,安插人進(jìn)軍營怎么不好辦?”
陸韶肅聲,“她們到底是女人。”
營地不允許女人入內(nèi),這是規(guī)定,他送姬姮二十個姑娘,原本是打算給她做侍衛(wèi)用的,哪知她心這么野,真想讓姑娘進(jìn)軍營。
姬姮猛地起身,滾進(jìn)榻內(nèi),狠瞪他道,“你當(dāng)本宮是三歲小孩?你攻下關(guān)中時,本宮也在軍營里,本宮不是女人?”
陸韶嘆氣,“他們都當(dāng)您是臣的女人,您只是臨時被臣帶在身邊,不會一直住在軍中,自然沒人提出異議,那十位姑娘進(jìn)軍營,先不說將士們同不同意,您有想過她們的安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