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jié)名:081、好轉(zhuǎn),桃花匯聚
草原的天空高且遠,若有白云,人在地上仰頭看,就會感覺那些白云是在低空飄著,好似只要一伸手就能夠得著?!?br/>
齊蒙雪山就在遠處,山巔一直在云層之中,讓人窺見不得其真貌。
更遠方,草場廣袤無際,若是縱馬在其中,不知會有多暢快。
鐵甲軍本是在與東齊對峙,雪山以北的山地里,駐扎了幾萬的兵馬。
然而,在秦箏受傷之后,東齊的兵馬卻是忽然退了,毫無征兆的,也沒人知道怎么回事兒。
金舟率兵追擊上官鐸,他們一路進入山地,然后越境轉(zhuǎn)回東齊。
這路線,他們肯定是早就探測好了,一路毫無阻礙,在后面追擊也相當困難。
他們進入東齊,金舟又追了一段路,后來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到了東齊的地界,隨后快速調(diào)轉(zhuǎn)馬頭返回。
畢竟他帶的人不多,若是東齊有埋伏,他們都得死在這兒。
一路返回雪山大營,連續(xù)幾天沒合眼的金舟想見見云戰(zhàn),結果在大帳前被攔住。云戰(zhàn)誰也不見,而且,他也兩天沒出來過了。
長嘆口氣,金舟小聲詢問秦箏的情況。
守門的兵士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反正現(xiàn)在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金舟摸了摸鼻子,最后轉(zhuǎn)身離開,他還是去找顧先生商量商量吧。
沒錯,這大帳里確實是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因為秦箏還在昏睡當中。
所幸的是,她的高燒已經(jīng)退了。<>
云戰(zhàn)一直在照顧她,不停歇的用冷水給她擦身降溫,這才使得那嚇人的高燒退下去。
但她現(xiàn)在不醒,仍舊是昏迷的狀態(tài),也讓人很擔心。
給她換藥,云戰(zhàn)親自動手,揭開紗布,鎖骨處的傷口露出來,盡管兩天過去了,可是她的傷口愈合的卻不太好。她本就不是容易愈合的體質(zhì),受了這么重的傷,好起來也很緩慢。
這種情況可不太好,愈合的太慢,這皮肉可是容易感染。
換過藥,云戰(zhàn)終于起身離開了大帳,一直守在另一邊的小桂終于得以走到床邊看看秦箏。
云戰(zhàn)出來后,直奔醫(yī)帳,他要找司徒先生,讓他盡快的調(diào)配出能讓傷口快些愈合的藥物。
大帳里,小桂坐在床尾,抬手輕輕的給秦箏整理被子,卻瞥見秦箏腫起來的腳腕。鼻子一酸,眼睛被淚水糊了,秦箏全身上下,沒一處好地方。
那天的事情,小桂已經(jīng)有點記不清了,現(xiàn)在回想起來,除卻漫天箭雨,還有滿地的尸體,順著大雨流淌的血水。
身子不禁一抖,小桂晃晃頭,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抬眼看著秦箏,她的臉上那些傷口已經(jīng)腫脹著,看起來可憐極了。
五年了,小桂想想,除卻在陵墓里那時一直很快樂之外,出來之后好像這生活隨時都伴隨著危險。
可是,不得不承認,出來之后的日子更快樂。尤其秦箏有了云戰(zhàn),相信,她便是受這些傷也是無悔的。
小桂的想法是對的,就是生活隨時伴隨著危險,秦箏也是愿意的。<>
那陵墓是個堡壘,同時也是個牢籠,沒人會愿意在那里面過一輩子。情愿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就是水深火熱也快樂。
司徒先生依據(jù)秦箏的體質(zhì)調(diào)配好了藥,能更快的促進她傷口愈合。
藥確實有效果,用上兩天,秦箏身上的傷口都開始消腫了,但相比較其他人,她還是慢了很多。
慢沒關系,只要能愈合,就讓云戰(zhàn)稍稍安心了。
連續(xù)幾天了,這軍中的事云戰(zhàn)都沒過問,一群兵將自主商議,軍中一直很平靜。雪山以北也沒再起風波,東齊也撤兵了。
與東齊發(fā)生沖突,皇城自然也收到了消息,而且,后續(xù)部隊遇到埋伏,云戰(zhàn)的王妃秦箏身受重傷的事也一并傳了回去。
云錦昭當即從國庫調(diào)出大批白銀用作軍資,還有少不得的糧草,著人即日啟程送往西南。
這護送軍資的人選,云錦昭權衡了一下,最后覺得由兵部的人護送合適,但還沒等下旨,楚桓卻進宮毛遂自薦,這任務,他要做。
云錦昭心下是明白的,但最后還是成全了楚桓,由他作為朝廷代表,送去軍資。
即日啟程,楚桓也離開皇城,軍資數(shù)目重大,這任務也很艱巨。
這邊還在路上,西南雪山大營,云戰(zhàn)終于走出大帳,見了營地所有的兵將。
將近十天沒見到云戰(zhàn),這一看到,他這些部下都略微驚詫,云戰(zhàn)可是明顯見瘦。本就五官深刻,如今更是棱角分明。
沒人敢詢問秦箏的狀況,因為都知道,秦箏一直到現(xiàn)在還昏睡著呢。
所以,有很大的可能不會再醒過來,人人心里都清楚,可誰也不敢說。<>這若是被云戰(zhàn)聽到了,他會怎樣很難猜測。
小桂也一直沒離開過大帳,趁著云戰(zhàn)出去的空檔,小桂端來溫水,給秦箏擦身體。
沒辦法洗澡,這天兒也越來越暖,秦箏昏睡不醒,就只能給每天擦一遍了。
秦箏身上的傷口都好了很多,結痂的結痂,消腫的消腫,情況還不錯。
半個月啊,這眨眼間都半個月了,可秦箏一點醒過來的意思都沒有。
小心的擦拭著,小桂不住的看向秦箏的臉,臉上的傷口已經(jīng)結痂了,但她的雙眼也一直是閉著的。
“小姐,您聽得見奴婢說話么?要是聽得見啊,就睜開眼睛看看奴婢。”跟她說話,但也注定只能是自言自語,秦箏不會應答。
擦秦箏的腳,扭到的那只腳還腫著,但比前些日子要強很多。小桂小心的給擦拭,卻發(fā)覺秦箏的腳動了一下。
一愣,小桂扭頭看向秦箏的臉,眼睛還是閉著的,但眼睫毛在動。
“小姐?小姐你醒了?”一下子沖過去,睜大眼睛盯著秦箏的眼睛,眼睫毛的確在動。
扔下毛巾,小桂轉(zhuǎn)身跑出大帳,去找云戰(zhàn)。
這邊床上,秦箏的眼睫毛的確在動,眼皮下,眼珠也在轉(zhuǎn)動,眼皮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不消片刻,挺拔的身影由帳外快步走進來,幾乎只是兩三步,就奔到了床邊。
“秦箏?”彎身看著秦箏,云戰(zhàn)低聲叫她。
秦箏沒回應,但眼皮下,眼珠轉(zhuǎn)動的更厲害了。
抓住她的手,云戰(zhàn)坐下,不眨眼的看著她,視線專注。
帳外,不知何時也匯聚了一群人,聽說秦箏要醒了,這不都跑過來了。
“秦箏,聽得見我說話么?”握著她的手,云戰(zhàn)繼續(xù)低聲的和她說話。他只要一說話,秦箏的眼珠就會轉(zhuǎn)的更快。
“若是聽得見,就醒過來看看我吧?!陛p輕地摸了摸她的臉,雖是有結痂的傷口,但擋不住沒受傷之處的嫩滑。
秦箏是聽得見云戰(zhàn)說話的,但是除卻他的說話聲,還有刷拉拉的雨聲。大雨傾盆,澆的眼前什么都看不見,轟炸的腦子也嗡嗡響。
但云戰(zhàn)的聲音也逐漸清晰,最后,他的聲音蓋過了大雨,占據(jù)了她大腦的全部。
眼皮顫動,秦箏終究費力睜開了眼睛,入眼的是一片白茫茫,刺得她又閉上了眼睛。
“秦箏?!痹茟?zhàn)又在叫她,而且這次的聲音就在她頭頂。
再次睜開眼,秦箏微微瞇著眼睛,逐漸適應了光線,也看清了眼前的那張臉,是云戰(zhàn)。
嘴唇動了動,她想叫他名字,可嗓子發(fā)不出音兒。
“醒了?”眼眸劃過笑意,云戰(zhàn)俯身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真的醒了。”
說不出話,秦箏想握他手,但根本用不上勁兒。手指動了動,碰著了云戰(zhàn)的手指。
“醒了就好。想不想吃東西,一會兒讓人給送來。哪兒疼?告訴我?!钡吐暤恼f著,他的語氣也格外的柔和。
“疼?!庇脷庀⒄f出一個字兒來,秦箏忍不住想咳嗽。腹部緊繃起來,疼痛也跟著來了,讓她硬生生的將咳嗽給憋了回去。小臉兒瞬間紅的發(fā)紫,憋死她了。
撫著她腹部,云戰(zhàn)在外力上也幫不了什么忙,她全身的傷,根本沒辦法上手。
“水?!崩^續(xù)用氣息說著單個字兒,她就像那得了哮喘晚期的人似的。
云戰(zhàn)立即拿水,小心的喂給她。
水順著嗓子滑下去,吞咽時胸腔疼得很,這個時候她才有感覺,她全身都疼。
“顧尚文呢?”終于能發(fā)出一些聲音,但沙啞的不得了。
“他沒事?!泵念^,云戰(zhàn)的視線一刻不離開她。
“那就好。上官鐸、、、他朝我射的箭?!被叵肫饋?,秦箏呼吸略顯急促。現(xiàn)在,上官鐸是她的第一仇人。
“噓!告訴我,你哪里疼?”不想讓她想起這個,云戰(zhàn)轉(zhuǎn)開話題。
“哪兒都疼?!闭f起這個,秦箏一癟嘴,委屈的很。
“一會兒你該吃藥了,吃過藥就能緩解很多。不過,你還是得先吃些東西,這段時間你除了吃藥什么都沒吃。想吃什么?”看著她那小臉兒,傷痕累累的,云戰(zhàn)的語氣愈發(fā)柔和。
“什么都成,我也覺得餓了。而且,我沒一點力氣。”想抬手,但是根本抬不起來,可見她有多虛弱。
拉著她的手抬起來,云戰(zhàn)低頭在她的手上親了親,“醒過來了就沒事兒了,接下來,要好好休養(yǎng)?!?br/>
“嗯,不過,你得陪我?!鳖^昏腦漲的,她還想睡覺,但是又想一刻不停的看著他。
“陪你?!睅撞豢晌⒌狞c頭,云戰(zhàn)一諾千金。
“云戰(zhàn),你瘦了?!倍沂莸氖置黠@,看來,她一受傷把他折磨的夠嗆。
“沒關系?!睂⑺氖职丛谧约耗橆a旁,也就這樣才能更清楚的感受到她的生機。
“過去幾天了呀?還有,小桂呢?你的那些兵,死了多少?”那天的情景重回腦海,秦箏覺得,肯定損失了不少人。
“小桂沒事。別想那么多了,你還是多多擔心擔心你自己的身體吧。全身上下沒一處好地方,到時,恐怕會留疤?!边@小臉蛋兒,要是留疤,太可惜了。
“留疤了你不喜歡?”雖然她不喜歡留疤,但能活下來已經(jīng)是大幸了。
“喜歡。”這次沒反對她,云戰(zhàn)很少會這么平和的附和她。
“那就不用擔心了,留疤就留疤了,只希望別太猙獰。要是像曹綱那樣兒啊,我還是弄一面具戴上吧?!彼恢朗鞘裁礃幼?,只希望別太丑陋。
“臉上還成,沒什么事兒。”想摸摸,但是又收回了手,若是摸壞了,就真留疤了。
“我能猜的出來,當時在荊棘叢中狂奔。衣服都被劃破了,腿上的傷更多是不是?”試探的想動一動腿,但是根本沒力氣。而且,右腳腳腕疼的不得了。
“嗯?!毙⊥葞缀鯖]有完好無損的地方。
“唉!可惜了我一身細皮嫩肉了?!眴≈ぷ訃@息,秦箏閉上眼睛,不想再睜開了,沒力氣。
“先別睡,吃過飯吃過藥再睡?!泵难劢?,粗礪的手指很有效。
“討厭?!本镒爨洁欤詈筮€是睜開眼,看著他,這身上的疼痛好似都消減了很多。
喝了一碗粥,又喝了兩碗藥,最后一口咽下去秦箏就閉上眼睛睡著了。她這初初醒來能堅持這么長時間,這精神力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她醒過來,云戰(zhàn)徹底放心了,只要能醒,就證明她能完全好了。接下來,只要悉心照料好好休養(yǎng)就可以了。
這營地里緊張的空氣也終于得松綁,又能將全部心思放在對付東齊了。
東齊沒有動靜,但鐵甲軍卻沒松懈,將雪山以北的山地全部封起來,看見鳥類一概射殺,當真是不讓一只鳥飛過到這邊來。
嚴陣以待,這邊皇城的軍資隊伍也抵達了大營。沒想到當今相爺會親自來,也讓所有兵將都驚訝了下,看來當今皇帝還真是如傳說當中的那般寬厚。
楚桓抵達,日夜趕路,他這不會武功的人看起來也有些疲色。
云戰(zhàn)出營迎接,兩人見面,憑空的,這氣氛似乎有點不尋常。但若說到底哪里不尋常,旁人又看不出來。
下馬,楚桓走過來,清雋的面龐上波瀾不驚,他就像一湖靜水。
“九王爺?!惫笆?,楚桓的動作很灑脫。
云戰(zhàn)拱手還禮,“楚相請?!?br/>
隨后二人并肩走進大營,便是楚桓個子也不矮,但他比較清瘦,在云戰(zhàn)身邊,他看起來就更瘦削了。但瘦削歸瘦削,他氣質(zhì)獨特,這份氣質(zhì)卻是沒辦法被云戰(zhàn)壓制住。
“九王爺,聽說王妃遇襲受傷,現(xiàn)在情況如何了?”走了一段路,楚桓終于開口問道。
云戰(zhàn)目不斜視,“傷勢很重,所幸現(xiàn)在已經(jīng)清醒了?!?br/>
楚桓微微垂眸,遮住眼里的情緒。
云戰(zhàn)雖是沒看他,但是,卻是感覺到了些什么。對于敵人,他的感覺一向很準。楚桓不是敵人,但,在某些方面也很容易成為敵人。
但那又如何?秦箏是他的王妃,這是事實,誰也改變不了。
云錦昭送來的軍資很龐大,比之云贏天可是大方許多,各種軍備都很多,是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云戰(zhàn)一概接收,但并沒表示感謝,他那張冷面,就是說出感謝的話來,也沒誠意,所以干脆不說。
大帳里,秦箏依舊還是躺在床上不能動的情況,但外面發(fā)生的事情她可是都知道。因為,她有一個小喇叭,知道她悶,整天的給她找新鮮事兒解悶兒。
“楚桓來了?他一相爺,不在皇城處理國家大事跑到西南來干嘛?”一聽說楚桓來了,秦箏挑起眉尾,他就是那種適合在朝堂上玩弄權術的人,跑到邊關干嘛。
“來送軍資啊。幾百車,真金白銀,還有糧草?!毙」疬h遠地瞄了一眼,好多好多。
“他來送貨的!大材小用了?!蔽⑽u頭,連帶著鎖骨又開始疼,她立即停住搖頭。
臉上傷口的痂愈近脫落的狀態(tài),乍一看啊,她臉上就好像落了幾只蒼蠅。
“奴婢覺得這不止是送貨這么簡單,應該是表示皇恩浩蕩。”坐在床邊給一粒一粒的剝葡萄,小桂一邊道。
“嗯,你猜測的對。不過呀,十皇叔這手筆確實很大,鐵甲軍不賣命都對不起他割的那些肉啊?!边@回,可得豁出命來保家衛(wèi)國了。
“但皇上也是真的寬厚,比那個已經(jīng)去西天的,強多了?!辈桓掖舐曊f,小桂壓低了聲音,順便將葡萄放進秦箏的嘴里。
眨眨眼,主仆倆想法一樣。
“這葡萄好吃,再給我?guī)讉€?!鄙斐鍪?,手上的傷痕也都好的差不多了。
小桂將剝除籽的葡萄放在她手里,十分細心。
往自己嘴里放,她現(xiàn)在除卻一箭穿骨的傷口和扭傷的腳腕沒好之外,其余的地方都好的差不多了。
“真好吃?!睅琢R粔K塞進嘴里,撐得臉蛋兒鼓鼓的。
“小姐,你不能吃太多,否則可能會拉肚子。”水果雖然好,可還是有點涼。
“再給我?guī)讉€?!弊祓?,她這些日子天天吃藥,自己都覺得滿身藥味兒,連呼出的氣息都是藥味兒。
又給了幾個,小桂看她嘴饞,她也是不忍。受了這么重的傷,連好吃的都不能吃太多,著實夠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