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滿瀟瀟熱血的城頭,已經(jīng)以最快的速度被重新清理干凈。
最后一車的尸體,也隨著牛鈴,漸行漸遠,慢慢的消失在了長街的盡頭。
沒有能力離開的老弱病殘,紛紛走出家門。
靜靜的看著眼前這濃重而慘烈的一目,各自清掃著屋子前的狼藉和雨水。
空氣中間或傳來一兩聲痛苦哀嚎,那又是誰家,接到了兒子戰(zhàn)死的消息。
一個小士兵,提著一桶雨水,慢慢的蹭著大雨沒有沖刷干凈的斑駁血污。
可是一天一夜了,很多血已經(jīng)漬到了城墻的石縫之中,怎么沖,都還是紅的刺眼。
大片被火燒過的痕跡也無論如何不肯褪去半點。
一個老兵,胳膊上纏著繃帶,拎著一個酒壺,爬上了城頭。
往日,守城是不允許喝酒的,但是現(xiàn)在能罰自己的人一個都不在了。
老兵的心里空落落的。
他在小兵詫異的眼神中訕訕的笑了笑:“我不喝。將軍上路,沒有酒怎么行?!?br/> 說著他站在城頭,向城下的尸堆望去。
一陣風,便撲了滿臉濕潤的血腥味。
城門不準開,城下的尸骨無人收,就像半面小山一樣,一層一層濕漉漉的砌在墻邊。
老兵倒了一杯酒,慢慢的灑了下去,酒杯卻沒來得及再重新滿上。
就看到烏壓壓的一眾人馬,拉著長長的兵線,出現(xiàn)在了北大營的天邊。
如同一只剛剛睡醒,背負著落日余暉的兇獸,雄赳赳氣昂昂挺軍過來。
老兵的酒杯磕著石頭城沿,“啪”的一聲掉了下去。
……
“報!北海候公然叫城,質(zhì)問皇上駕崩為什么秘不發(fā)喪,求問皇上死因!要殿下大開城門,給天下一個交代!”
“報!北海候已經(jīng)兵臨城下!架起了火弩和云梯!”
“報……”
一道一道的戰(zhàn)報如同走馬燈一樣,一刻不停歇的傳了進來。
打了滿殿朝臣一個措手不及。
沒想到北海候還真敢反!
他上一刻才讓人叫城,下一刻就備火弩搭云梯。
根本沒給人喘息回復的時間,怎么看都是為了走個過場?。?br/> 誰也沒想到,剛剛的援軍一眨眼,翻臉就變成了叛軍,來勢洶洶!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這……這……是不是上午準了他們進城就好了?”
老眼昏花的禮部尚書剛剛從昨天的戰(zhàn)火中緩上來一口氣來。
這會一聽,兩腿登時重新軟成了兩根面條。
腦袋也轉(zhuǎn)不過彎來,這樣的話竟然當著張景琛的面便問了出來。
“趙尚書你糊涂啊,他要是真有這個心,進宮一看皇上崩了,回去他照樣能把臉一撕就攻進來。沒準還能在城里提前留幾個內(nèi)應(yīng)!”
“是?。∷@就是找了個借口!”
“城門都是封的,這到底是誰送的信兒??!”
“現(xiàn)在可如何是好!”
眾人全都焦頭爛額,滿臉欲哭無淚,誰活一輩子能趕上兩次叛軍攻城呢!
“放他進來查!”張景琛眉眼深沉,手不輕不重的落在案上。
“噔”的一聲。
大殿里瞬間靜了下來。
城已經(jīng)擋不住了。
袁尚既然還打著“勤王”的旗號,就是怕落一個叛軍的名聲,成為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