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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遠(yuǎn)玄黃帝 第十四章 太古囚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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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醒來,陽光媚好,早已照得洞內(nèi)金光燦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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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尤飽睡了一覺,精神奕奕,見烈煙石依舊如泥人似的坐在洞角,臉色蒼白,眼圈淡青,神容極為憔悴倦怠,只道她苦思了一夜脫困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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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待說話,忽聽“啪”的一聲,從東面洞口拋下一條巨大的鹿腿,鮮血淋漓,抬頭望去,那雙頭人手上倒提了一只牛角鹿,指手比劃,“嘰里呱啦”說了一通話,似是分與他們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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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尤早已饑腸轆轆,當(dāng)下也顧不得許多,將鹿腿架在灌木上,掌心聚氣為火,翻轉(zhuǎn)炙烤,過不多時,焦香四溢,食指大動,不管肉中血絲猶在,便撕扯下半邊狼吞虎咽起來;余下那半邊又翻轉(zhuǎn)燒烤了片刻,等熟得透了,才拋給烈煙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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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煙石一日一夜未曾進(jìn)食,聞著香味,方覺腹內(nèi)空空如也,撕下鹿肉,默默地吃了幾口,心想,被這二八神人困于此處,也不知何日方能離開?若被囚禁百八十年,難道這百八十年都要如此這般,與這男子同居一室,相對而食么?呼吸若堵,越想越是椎心恐懼,胃口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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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她蹙著眉尖怔怔出神,臉上突然滑下一道淚水,蚩尤微微一楞,想起當(dāng)日在壽麻國河邊,晏紫蘇吃著自己炙的兔肉時也是這般神情,心中登時痛如尖刀剜絞,驀地拋掉手中的骨頭,躍起喝道:“上面的雙頭怪聽著,就算蚩尤爺爺砍了八齋樹,你們關(guān)了我一日一夜,也當(dāng)夠了。再不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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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氣浪狂舞,那八個樹妖突然疾沖而下,蚩尤眼前一花,雙臂徒然被兩條粗如嬰臂的銅索捆住,接著“叮啷”脆響不絕,周身又被六條銅索縱橫纏縛,驀地朝前一緊,踉蹌奔跌,險些撞到在那中央石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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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人速度極快,力量又狂猛之至,可謂迅雷不及掩耳。幾在同時,烈煙石亦被八條銅索五花大綁,瞬間鎖釘在石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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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驚怒喝罵,奮力掙扎,腳下雖能在兩丈的距離內(nèi)奔沖回轉(zhuǎn),雙臂所縛的銅索卻緊緊地釘入石柱的鎖扣之中,生根似的抽脫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八個雙頭巨人翻身躍回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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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移轉(zhuǎn),時近晌午,蚩尤罵得口都干了,那八人只是不理。八道銅索也不知是什么混金制成,奮盡真氣,也不能震裂分毫。心中憤怒悲沮,咬牙切齒,恨不能將這八個樹精劈成柴火,燒成焦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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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機(jī)一動:“是了!震不斷這銅索,難道震不斷這石柱么?”當(dāng)下回身疾沖,一腳重重地猛踹在石柱,“砰”的一聲悶響,半身酥痹,那石柱卻仍巋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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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尤心有不甘,大喝著接連回踢正踹,轟隆連震,洞內(nèi)泥土簌簌不絕,石柱上又掉落了許多石片土塊,露出一組模糊的圖像來;目光瞥處,又驚又奇,失聲道:“八郡主,你瞧瞧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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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煙石只道他說的是石柱上那組交媾的男女圖像,臉頰如燒,嗔怒羞惱,眼角卻忍不住循聲轉(zhuǎn)望,只見那石柱上赫然刻畫著一男一女盤腿坐地,周身被八條銅索所捆縛,就連那銅索捆縛的方式,位置也和他們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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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對望一眼,心中陡然一沉,昨日來的猜測似在這一瞬間得到了印證。此圖必定是從前囚禁洞內(nèi)的犯人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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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還存一絲僥幸,覺得那二八神人對戰(zhàn)時既然未下殺手,多半只是想懲戒一番,過上十天八日便自會將他們放了;到了此刻,才知道這八個樹精敢情真要將他們囚困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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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壁上的文字乃蛇族古篆,當(dāng)是太古囚犯所留。也不知這數(shù)千年來,這八個樹妖于此囚禁了多少男女?其中又有多少人得以逃出?越想越是驚疑駭怒,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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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以至此,只有竭力一試了。蚩尤沉聲道:“木生火,火克金。八郡主,你我合力燒斷這銅索!”不容分說,雙手抵在她后背,將真氣滾滾導(dǎo)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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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煙石身子一顫,蒼白的俏臉登時酡紅如酥。從小從未與任何男子有過肌膚之親,裸露的脊背被他的手掌所貼,宛如兩團(tuán)烈火熊熊燒遍了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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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換了平時、換作旁人,她早已腦羞成嗔,將其一掌震飛到九霄云外,但偏偏對這疤臉少年,心中怦怦狂跳,酸軟無力,竟不知是驚是怒是喜是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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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驀地閉上雙眼,斂神聚念,掌心赤光沖舞,陡然化作紫火神兵,徐徐切割銅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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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滋滋”之聲大作,火星四舞,混金索由青黑轉(zhuǎn)為通紅,又從通紅轉(zhuǎn)為熾白,青煙直冒,熱氣蒸騰。過了一刻來鐘,兩人身上的八道銅索都已變得刺燙難耐,而那混金索卻依舊巋然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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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咬牙反復(fù)試了幾回,身上灼傷累累,卻始終不能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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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日頭西移,一日又要過去,烈煙石驚惱無計,指尖顫抖,突然崩潰似的尖聲大叫起來,紫火神兵發(fā)狂似的劈斫著銅索,火光暴舞,氣浪四炸橫飛,淚水沿著臉龐洶涌流下,猶如冰山乍融,春江怒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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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尤從未見過這冷漠矜持的火族郡主如此失態(tài),一時驚愕不知所措,低聲道:“八郡主?八郡主?”連叫了幾聲,見她滿臉玉箸縱橫,神色恍惚,生怕她狂亂自傷,奮力從背后將她抱住,喝道:“八郡主!我們再想其他法子,定有其他法子可以離開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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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煙石被他緊緊箍住,動彈不得,心底那累積了許久的恐懼、憤怒、惶惑、悲傷……卻如火山巖漿滾滾沖爆,渾身發(fā)抖,失聲大哭起來,仿佛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在至親之人的撫慰下,更覺自憐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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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淚珠接連不斷地滴落在蚩尤的手背上,熾燒如火,他心中微微一痛,忽然想起當(dāng)日在火山腹中交錯的剎那,她那輕煙般消散的淚水,和唇角淡淡而溫柔的微笑;呼吸若堵,雙臂不由陡然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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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幾在同時,雙眼又閃過晏紫蘇的如花笑靨,蚩尤心中大凜,立時又將手臂松開,收斂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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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煙石亦如夢初醒,淚珠頓止,耳根火辣辣地一陣燒燙,不敢轉(zhuǎn)頭看他,想到剛才脆弱之態(tài),更是羞惱窘迫,恨不能鉆到地縫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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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默然分立了片刻,尷尬無言,過了半晌,蚩尤才道:“鐵杵磨針,滴水穿石。這銅鏈既是以火煉制而成,必可以火熔斷,我們一時半刻磨他不穿,便多磨它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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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煙石點(diǎn)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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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下兩人重又掌背相抵,激化紫火神兵,徐徐磨切混金銅索。到了深夜,那嬰臂粗的鎖鏈終于被磨開了一個三根發(fā)絲粗細(xì)的口子,兩人卻已累得精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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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此估算,要將銅索完全切斷,至少也需一年半載。但即便能掙脫銅鎖的束縛,也不過形如昨日,要想從八個樹妖眼皮底下逃脫,又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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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尤與烈煙石都是外冷內(nèi)熱、驕傲好勝之人,心高膽大,面對任何兇悍強(qiáng)敵,從不曾畏縮屈服,但受困此洞,面對這八個打不趴、逃不脫的樹妖,面隊這斬不斷、燒不穿的銅索,心底竟涌起從未有過的驚駭懊沮,幾近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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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饑乏交困,再也支撐不住,雙雙倚柱而坐,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銅鏈橫連其間,在夜風(fēng)中叮當(dāng)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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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如水,石壁如霜雪,烈煙石垂眉凝視著那斜照在地上的影子,心中空茫迷惘,無味交雜。難道命運(yùn)便如這條錘不爛、砍不斷的鎖鏈,任由她如何掙扎反抗,卻注定要與這少年緊緊相連?又或者,命運(yùn)便更像是這八面臨風(fēng)的山洞,似乎有許多出口,咫尺相隔,卻偏偏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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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亂如麻,轉(zhuǎn)眸望去,蚩尤正仰頭望著石壁,怔怔地想著心事,猜想他必是在牽掛著那妖女,心底登時一陣如割的酸楚,閉上眼,臉頰燒燙,煩亂已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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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不知蚩尤正想:“此處既然是囚禁太古罪民之地,數(shù)千年來難保沒人逃脫??上н@壁上的蛇形古篆一個也識不得,否則或許還能瞧出些端倪。”心中不由更加想念起拓拔野來,若他在此,當(dāng)可辨認(rèn)一二,想出脫身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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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想:“是了,辨別不出文字,看圖便是。那些罪囚在壁上刻畫了這么多人圖,其中或許便有掙脫這八道銅索的法子?!本褚徽?,轉(zhuǎn)頭凝看柱子上的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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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柱高八丈,直擎穹頂,下方兩丈內(nèi)刻了數(shù)十個人圖,除了那男女交媾的淫圖,便是先前所見的、被八道銅索捆縛的囚人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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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淫褻圖像,蚩尤自不理會,只留神仔細(xì)看囚人圖像。掃望片刻,發(fā)覺每組圖中,男女罪囚的姿勢恰好彼此相反,若男囚低垂右手,舉起左手,則女囚必低垂左手,舉起右手,而其指尖,腳掌又往往相抵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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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尤心中一動,難道此中又有什么深意?端詳半晌,卻瞧不出所以然來。仰頭上望,月光照在石柱上,光影班駁。不知在那些凹凸不平的柱面之下,是否還覆蓋了其他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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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下陡然抄足上沖,真氣鼓舞,接連猛轟在石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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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嘭”連聲,土石炸裂,蒙蒙如雨,烈煙石吃了一驚,轉(zhuǎn)頭上望,那石柱上赫然又顯露許多人圖來,密密麻麻地環(huán)柱而刻,或坐或立,姿勢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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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尤精神大震,氣刀如奔雷呼嘯,碧光縱橫,所到之處,土崩瓦解,石柱、四壁剝落越來越多,漸漸露出本來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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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八個樹妖聽見聲響,探頭來看,“嘰里咕?!钡刈h論了一番,也不理會,又打著呵欠各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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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壁上果然也刻了不少人圖,但高低錯落,毫無順序;蛇文古篆東一塊、西一塊,夾雜其間,似是隨意涂鴉,勾刻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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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尤站在月色里環(huán)首四顧,隱隱之中覺得必有玄奧,苦思冥想,時而盤坐沉吟,時而徘徊繞走,直到晨雞唱曉、朝輝斜照,卻始終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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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當(dāng)空,大地如烤,四周熱氣蒸騰,水光似的朦朧搖晃著,就連狂風(fēng)刮來,也像是火焰在撲面焚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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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烏嗷嗷歡鳴,對此炎熱氣候甚是愜意,晏紫蘇卻香汗淋漓,唇干口燥,喉中直欲冒出煙來了。騎在延維的蛇身上,凝神四眺,遍地黃沙石礫,遠(yuǎn)山參差,光禿禿一片,別說任何山泉、小溪,就連樹木花草也瞧不見半株,心下大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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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下“哼”了一聲,道:“老蛇囚,你說的狼泉在哪兒啊?再找不著,我可就只能喝你的血啦?!?br/>  ?
  延維雙頭齊晃,道:“吾之血現(xiàn)已沸如滾油,仙子飲之,必傷臟腑,不可,不可也。狼山距此不過十里,其泉冰冽甘甜,飲而忘憂延年,豈不美哉?仙子少安毋躁可也?!?br/>  ?
  晏紫蘇眉梢一挑,似笑非笑道:“好,姑且再信你一回。過得十里,如果還喝不到水……本仙子或許還可忍受,但你體內(nèi)的‘噬骨千合蟲’忍不忍得,那可就說不準(zhǔn)啦?!?br/>  ?
  延維干笑兩聲,蛇軀疾速擺動,飛也似的朝遠(yuǎn)山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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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昨日延維帶著晏紫蘇沖入火山之后,巖漿分涌,熱浪怒轉(zhuǎn),霎時間便將他們吸納一個狂猛熾熱的旋渦之中,再睜開眼時,身在半空,狂風(fēng)炙烈,下方便是這片廣袤無垠的酷熱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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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為蒼梧之淵再大,也不過是幽深山壑,不想竟是一片茫茫天地。延維自稱知道那二八神人將蚩尤囚禁在了蒼梧崖下,但找了整整一日,卻如熱鍋上的螞蟻,團(tuán)團(tuán)亂轉(zhuǎn),渾無“蒼梧崖”半點(diǎn)兒頭緒。眼下饑渴困乏,唯有先找水源解渴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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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風(fēng)呼嘯,沙飛石走,猶如黃潮橙浪,層疊洶涌。晏紫蘇汗珠轉(zhuǎn)瞬即干,肌膚、衣裳上俱已凝結(jié)了一片晶瑩細(xì)微的鹽末,宛如白沙。她遍歷大荒,去過諸多炙熱之地,但與這里相比,簡直涼快得如同北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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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四處荒無人煙,連野獸的尸骨也見不著半個,心下狐疑,忍不住又道:“老蛇囚,你說蒼梧之野是太古以來囚禁罪民的秘地,怎么咱們走了這一日一夜,也沒瞧見半個人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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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維搖頭晃腦道:“蒼梧之野者,九黎之囚也。地分九丘,此處為炎狼之丘,所囚之民為太古狼族之裔也。因酷熱難耐,故常居于地底,晝伏夜出。”當(dāng)下一邊疾速游走,一邊將此地的由來、典故一一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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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太古2565年,蛇族帝尊伏羲與女媧打敗其他十一族后,一統(tǒng)大荒,定元“太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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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避免從前各族的戰(zhàn)亂紛爭,伏羲大帝將十二部族按五行屬性重新劃分為金木水火土五族,雜錯融合。而原先十二族的圣獸熊、牛、虎、兔、龍、蛇、馬、羊、猴、狼、鷹、象則被封為十二生肖神獸,與五行搭配,作為甲子紀(jì)年。太極元年即甲子年,又稱金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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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族、狼族、鷹族、牛族的四大帝尊不服新制,重又起兵造反,四海響應(yīng),戰(zhàn)火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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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短短三個月間,各族盟軍便被伏羲一一擊破,水神康回等各族兇神、惡獸被封印于昆侖山下;最為桀驁不馴的龍族,被舉族流放荒外;熊、牛、虎、馬、羊、猴、狼、鷹、象九族中兇頑顯貴則被流放至蒼梧之野,天下自此平定。蒼梧之野亦因此被稱為“九黎之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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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維道:“昔水神康回撞斷天柱,水淹昆侖,天下蒼生十亡其三。天柱所裂之地,是為蒼梧,世間窮山惡水,莫過于此。伏羲帝囚九族罪臣于此,乃罰其自食其果,世世代代永受此苦也?!?br/>  ?
  晏紫蘇咯咯笑道:“原來伏羲、女媧帝的脾氣這么大,難怪你偷吃了八齋果,要受數(shù)千年的山鎮(zhèn)火燒了?!?br/>  ?
  延維臉上不悅,憤然道:“吾乃‘借’耳,非‘偷’也!安可將吾與九黎罪民相提并論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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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忽聽“轟轟”連震,沙土如巨浪噴炸,號角大作,無數(shù)人影從地底疾沖而出,穿插飛掠,霎時間將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怪吼怒嘯聲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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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霧蒙蒙,放眼望去,至少圍了數(shù)千人,個個魁梧雄健,相貌奇?zhèn)ィ劬?xì)長,顴骨極高,滿臉暴戾多疑之色,服裝各異,兵器不一,胸膛上卻都以青砂文了猙獰的狼頭圖案,瞧來殺氣騰騰,倒像是圍住獵物、將欲一哄而上的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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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紫蘇心下大凜,料想這些人必定便是狼族后裔了,暗抓銀針、蠱粉,笑道:“老蛇囚,你不是說他們晝伏夜出么?讓我猜猜,這里窮山惡水,草木不生,這些狼族囚民定是聽說今晚可以煮上一大鍋蛇肉羹改善膳食,所以才這般歡天喜地,頂著太陽出來?!?br/>  ?
  延維兩顆頭顱四下轉(zhuǎn)動,殊無半點(diǎn)驚惶之色,嘿然道:“非也非也,彼等得聞伏羲帝座下的第一神巫前來探監(jiān),特前來恭迎大駕。吾等不必再行十里,即可飲狼泉,啖牛肉也!”說道最后一句時,腹中咕咕作響,饞涎狂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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