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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三日,拓拔野每天煎煮草藥,為丁香仙子與乘黃,青蛇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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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夭之野水土肥沃,草木豐茂,各種奇珍草藥皆能尋著,再加上拓拔野雄渾真氣相輸,霄昊恢復得極快,到了第三日中午,已能奔馳如飛,雖然速度遠較星騏為慢,但比之其他靈獸飛鳥已快了不少。四青蛇亦行動如常,能自行吞下野豬進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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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丁香仙子的心脈、經(jīng)絡被廣成子、公孫嬰侯兩大絕頂高手接連重創(chuàng),體內“長相守”寒毒又漸漸發(fā)作,難以痊愈,僅能起身緩步而行,即便如此,已大大超過了她的期許,對拓拔野的惡感有消減了幾分,但嘴上卻依舊冷嘲熱諷,挖苦他忒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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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不以為忤,流沙仙子卻惱得牙根癢癢,若不是還要靠她領路,找著三天子之都,早就萬蠱加諸其身了,一泄怒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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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射仙子則心神恍惚,終日如在夢中,拓拔野方一靠近,立時臉紅心跳,局促不安,不敢與他有片刻的獨處。夜里躺在石床上,懷著鮫珠與情蠶,聽著數(shù)丈外他那均勻而香甜的呼吸,更是輾轉反側,情迷意亂。若是聽天由命,倒還罷了,偏偏命運的龜占此刻落入了自己的手中,此種矛盾煎熬,實難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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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三日半晚,水妖大軍果然重重迫近。從峰頂上極目四眺,白帆供波濤洶涌,落霞與群鳥齊飛,成天上萬的黑衣鐵騎夾雜這炮車,浩浩蕩蕩,每行一里,便亂炮齊轟,火浪轟鳴縱橫接連不斷地撞入石林,炸得山崖崩塌,亂石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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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等的就是此刻,真氣鼓舞,將洞壁上的文字盡數(shù)抹去,又凌空移來大石,覆蓋在清蘿仙子的墳頭,心潮洶涌,縱聲長嘯,到:“走吧!”抓住姑射仙子的手,翻身躍上霄昊,朝外如電飛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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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現(xiàn)在雖不情愿,也只好與丁香仙子工期星騏,緊隨其后。留下那四條青蛇盤卷在洞口,昂首嘶嘶吐芯,戀戀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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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撲面,山崖到掠,四周轟隆連聲,碎石亂舞,不斷有石峰被火炮炸得轟然倒塌,雪崩、瀑布似的從他們身前、身后涌落,耳邊轟鳴不絕,什么聲音都聽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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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昊、星騏越奔越快,昂首長嘶,四蹄一揚,驀地高高沖起,直飛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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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漸小,大地倒掠,低頭望去,原野上密密麻麻的水妖大軍,如怒潮洶涌,紛紛仰頭轉向,隨著他們朝北狂奔。“轟轟”連聲,道道紫紅色的炮火刺目飛起,掀卷滾滾熱浪,呼嘯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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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嘯歌聲中,意守丹田,五行真氣如激光流舞,周身一鼓,徒然蕩開一個巨大的,太極似的絢麗光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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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眼前一亮,震耳欲聾,正下方的四道炮火頓時如彩菊怒放,轟然炸散。旁邊的火光則如赤蛇狂舞,朝外搖曳紛飛,激撞在霞云中,光焰迤邐,滾滾破空。遙遙望去,仿佛星河澎湃,漣漪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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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狂震,無數(shù)的火光繽紛墜落,沖入下方人潮,紫焰炸舞,人仰馬翻慘叫,驚呼聲登時大作,猶如怒海險灘,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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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仙子咯咯大笑,拍手稱快。乘黃長嘶,馱著四人風馳電掣,朝海上疾速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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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號角突起,戰(zhàn)鼓咚咚。水妖大軍很快又恢復了陣容,如潮狂奔,萬千飛騎沖天掠起,圍追而來。幾在同時,北邊那片遼闊的盆地叢林中,絢光一閃,如隕星倒舞,來勢洶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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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天??!”姑射仙子心中大凜,拓拔野亦不敢大意,凝神聚氣,喝道:“乘黃兄,飛得再高些!”霄昊,星騏齊聲長嘶,奮蹄高躍,如天馬行空,瞬間又朝上飛沖了一百余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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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天印呼嘯飛旋,疾沖而至,但畢竟相去甚遠,接近四人下方時,已如強弩之末,光浪大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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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大喝一聲,氣如太極盤旋,絢光暴舞,天元逆刃仿佛閃電破空,劃過一個刺目的“之”字,猛然削劈在翻天印的外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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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氣浪滾滾,如漩渦鼓舞,頓時將乘黃朝北高高推起;翻天印被反撞之力所激,則如彗星般拖曳絢光,朝南飛旋急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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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妖大軍大駭,紛紛策獸奪路狂奔。只聽一陣地裂山崩似的狂震,絢光沒處,群山搖蕩,大地如驚濤怒涌,整個地表似乎都被掀翻起來了,層層疊疊,剎那間沖起數(shù)百丈高的黑云土浪,遮天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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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氣息翻騰,遙遙俯瞰,原野上猶如漩渦狂舞,朝著四面奔騰席卷,所到之處,山岳崩塌,草木紛飛,大地不斷地迸裂掀卷,那些水妖騎兵逃得稍微慢點兒,立時被“狂潮”卷噬,和亂石、碎木一齊拋飛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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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仙子心下駭然,想不到這神印之力一至于斯!暗想:“即便這些水妖沒有這些神炮,也未曾偷襲,兩軍對戰(zhàn),單憑這翻天印,我縱有五萬聯(lián)軍,只怕也非敵手?!毙坌谋M去,大感懊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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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她也高估了這神印之威力。翻天印雖然狂猛無匹,勢可裂地,但越是沉重的神兵,越是難以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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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殺敵一千,自折八百”,廣成子雖然真氣雄渾,妖法通天,但要將此印威力發(fā)揮極至,損耗的真元也極為巨大,此刻這番交手,雖然有驚天裂地之勢,但受其反震,亦大受其苦,至少兩個時辰內,再難恢復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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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仙子未受傷時,修為與他不相上下,他若真敢孤注一擲,耗盡真元馭使天翻印,重創(chuàng)蠻族大軍,丁香仙子亦可趁機將他誅殺。這也是為何高手相爭,均不敢全力而搏,總要留上幾分余力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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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深明此理,一擊得手,再無顧慮,騎著乘黃直沖而下,朝海上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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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妖飛騎號角凌亂,集結追來。亂箭齊飛,縱橫飛舞,卻都追不上乘黃閃電般的速度,紛紛力竭而落。唯有東面呼聲大作,數(shù)百只巨翼蝠龍來勢極快,火箭飛舞,橫射而來,被拓拔野氣浪震蕩,繽紛亂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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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先那人形如男童,額頭上一只藍眸寒光電射,赫然正是西海祖。這數(shù)百只西海蝠龍是他最為精銳的飛騎,速度猶如閃電,若在平時,宵昊自能將它快速擺脫,但此刻傷勢初愈,竟被這些蝠龍從斜側方漸漸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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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適時,大地轟隆,震動不絕,南邊窮山諸峰雪崩滾滾,白霧蒙蒙,北邊海面則狂濤劇起,海嘯洶洶,停泊在沿岸的水族戰(zhàn)艦紛紛被掀翻推飛,撞落在礁石叢中,桅斷艙裂,一片狼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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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心中一動,回眸笑道:“仙子姐姐,如此良辰美景,我們去沖沖浪,如何?”騎獸急掠而下,往那滾滾如沸的驚濤駭浪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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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撲面,水氣森森,姑射仙子心中一緊。下意識地從背后將他緊緊抱住,“嘩!”大浪飛搖,前方?jīng)_起一面百丈高的巨大水浪,宛如山岳壓頂,朝他們急撞而下,力勢萬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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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在古浪嶼上,拓拔便常常帶著芊芊騎乘白龍鹿沖浪玩耍,深諳此道,縱聲長嘯,駕著霄昊反轉飛沖,踏著浪頭高高拋起,順勢直沖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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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射仙子眼前一花,一顆心直欲迸出,還不等驚呼出聲,天旋地轉,已高高沖想喧沸的海面,驚魂未定,又是一排狂濤怒浪從右側兜頭咆哮,乘黃筆直電馳,堪堪從那卷狂浪下急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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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呼吸窒堵,芳心忐忑,抱著拓拔野在驚濤駭浪中跌宕飄搖了片刻,驚惶大消,漸覺有趣。只聽流沙仙子驚呼迭出,既而縱聲大笑,回頭望去,星騏亦步亦趨,緊隨其后,而那數(shù)百只蝠龍亦高沖低掠,窮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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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把野喝道:“抱緊了,別撒手。”驀然揮舞天元逆刃,銀光矢矯回旋,劈入身后大浪之中。轟,光波蕩處,海面如炸。星騏身后驀地沖起滾滾旋流,仿佛青龍盤舞,咆哮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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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在最前面的兩只蝠龍避之不及,頓時被卷入其中,“喀嚓”脆響。那對巨翼瞬時絞扭,軟骨斷折,尖叫著墜入旋渦,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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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老族大駭,駕鳥疾飛而起,眾水妖也慌不迭的驚呼上沖,稍有不及,立刻鮮血狂噴,被那巨浪掀翻,一頭栽入怒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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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仙子拍手叫好,心中一動。抓出一只海蟲蠱,測好風向。驀地揚擲出去。碧粉蒙蒙,被海浪一卷,頓時洇水孵化,變成細小如螢的飛蟲,綠光閃爍,隨風朝著眾蝠龍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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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嗤嗤之聲大作,十余只蝠龍遍體青煙直冒,巨翼,尾鰭瞬時灼穿了數(shù)百個小洞,失向亂轉,接連飛撞在一起,悲鳴著墜入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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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黃雙獸在拓拔野之下,這般上沖下折,捉迷藏似的在狂濤怒浪之間跌宕穿梭,蝠龍身型龐大,遠不如他們靈活,被這般戲耍玩弄,無不暈頭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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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不時揮舞氣刀,掀卷蝸旋氣浪,稍有不慎,水妖立即連人帶鳥,被怒濤撞的粉身碎骨,再加上流沙仙子神出鬼沒的蠱蟲奇毒,更是讓他們苦不堪言,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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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片刻,那數(shù)百只蝠龍只剩半數(shù),似心生恐懼,任水妖如何鞭策,也不敢再窮追猛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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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老祖大怒,喝道:“不中用的孽畜!”一掌擊下,將蝠龍頭顱擊得粉碎,順勢高高躍起,斬妖刀光芒怒舞,徒然沖出十余丈遠,朝拓拔野遙遙電斬而下?!皣W!”刀芒怒卷,海浪滾滾分涌,仿佛突然裂開一道巨大的海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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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后背寒毛直乍,眼角瞥處,見左下方一艘戰(zhàn)艦隨波劇蕩,心念一動,哈哈笑道:“來得正好!”騎獸往下疾沖,默默計算著海浪傾搖的節(jié)奏,驀地疾旋定海珠,奮起周身真氣,一刀斜斬反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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絢光螺旋怒舞,飛龍似的破入狂濤之中,“轟!”大浪怒涌,海面如掀,被那定海珠神力一激,威力更增數(shù)倍,方圓數(shù)里海水都隨著天元逆刃的弧光凌空卷起,形成一個見所未見的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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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濤怒吼,暮色如遮,那艘戰(zhàn)艦更如離弦之箭凌空飛旋,光浪炸舞,偌大的巨艦被那氣刀撞得粉碎,斷木橫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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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老祖胸口如撞,腥甜翻涌,亦身不由己地沖天拋飛而起。巨浪滔滔拍落,身后眾水妖猝不及防,連哼也不及哼一聲,被撞得沖天飛散,紛紛跌入百丈開外的波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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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哈哈大笑,縱聲道:“多謝各位相送,青山不改,碧海長在,三天子之都再會!”騎著乘黃沖天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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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如火,落日西沉,萬里南海金光粼粼,在那隆隆不絕的震動聲中,四人越去越遠,終于消失在北邊天際那暗紫金紅的云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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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萬里藍天瞧不見半絲云朵,碧山如螺髻,在烈日的照耀下閃著慘綠的光,除了綠色,還是一望無垠的綠色。除了下方那喧囂如浪的蟬聲,整個世界都仿佛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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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吹來一陣清風,微感涼意。乘黃歡嘶,流沙仙子“呀”的一聲,指著左下方的山腳,叫道:“溪水!我瞧見溪水啦!”紅彤彤的蘋果臉上汗水淋漓,瞧來更覺得妖媚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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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日來,他們穿掠南海,越過南荒蠻族各國,向西飛掠,沿途故意留下蛛絲馬跡,引領廣成子、西海老祖等人來追。今晨跨過赤水北岸之后,進入數(shù)千里不毛之地,觸目所及,盡是沙粒、蟲蛇。烈日當頭,干渴難耐,好不容易見到連綿青山,無不想盡快找到水源,暢飲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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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射仙子卻搖了搖頭,道:“再過十里地,繞過望桂山,便是瑯琊國了。瑯琊國周邊數(shù)百里的溪流、湖泊都被菌人下了毒,唯有桂林八樹的水源才是干凈的。咱們到那里,再做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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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仙子從前對南荒一帶了如指掌,此刻雖已失憶,被她這般提醒,仍有些依稀記起,嘴上確仍不服氣,哼了一聲,道:“普天之下又有什么我解不了的蠱毒?區(qū)區(qū)菌人,又有什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