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深處,咩迷氏的房中。
女巫將黑蝎尾、蟾蜍液、蜘蛛絲、牦牛糞、鶴頂紅、千年冰,外加戰(zhàn)場上收來的尸骨灰混在一起,在火上灸烤。咩迷氏咬破自己的中指,滴入鮮血,頓時一陣黃煙騰起,房間里充滿了難以形容的惡臭。
咩迷氏跪在地上,喃喃祝告:“過往行來的天神惡鬼、殺神厲鬼,請接受我以我的鮮血獻上的供奉。天神們,求你們保佑我大王此番平安地活下去,我將以無窮的牛羊來敬奉你們。惡鬼們,從地獄中出來吧,帶著你們的舌頭,帶著你們的利抓,去攝取那萬惡的衛(wèi)慕氏的血肉,讓她得病、讓她瘋狂、讓她死去——”
隨著咩迷氏尖利的祝告之聲,戴著面具的女巫瘋狂地舞動,喃喃念著詛咒之語,滿室繞走,酥油燈下身影晃動,仿若地獄的惡魔。
但見念咒之聲越來越響,詛咒之舞越來越快,到后來只見滿室鬼影亂晃,已經(jīng)不見女巫身形。忽然女巫停下,手中羊髀骨用力揮向祭壇,只聽得“呯”地一聲,暗紅色的火星亂迸,在那女巫手中的羊髀骨蒙了一層黑灰。
女巫停下身形,盤膝跪坐在地,一動不動,閉目喃喃有辭,過了好一會兒,忽然睜眼,用力向手中的羊髀骨一吹,但見那羊髀骨上黑灰散去,出現(xiàn)了許多古怪的花紋。
咩迷氏已經(jīng)停止了祝告,緊張地看著女巫,臉色慘白:“怎么樣?看出什么來了?”
那女巫行的是黨項族最慎重的占卜之儀,名喚“炙勃焦”,普通的炙勃焦只不過是艾草灼羊髀骨以察吉兇,咩迷氏這番卻又加了招惡鬼的百毒之咒,更是兇厲,不能傷人,便要傷已。
那女巫看著手中的羊髀骨花紋,手指一寸寸的慢慢撫上去,越撫越是顫抖得厲害,臉色已經(jīng)變成死灰之色,終于一躍而已,凄厲地叫道:“大兇,大兇!”
咩迷氏臉色慘變,一交跌坐在地,眼中盡是絕望。
忽然,氈簾掀起,她的心腹侍女匆匆而入,撲倒在地道:“王妃,不好了?!?br/> 咩迷氏一咬牙從地上坐起,厲聲道:“怎么了?”
那侍女已經(jīng)是臉色慘白,顫聲道:“剛才主殿那邊忽然戒嚴,全部變成了王后的人,我看到第三個窗子的羊毛氈已經(jīng)卷起,這是咱們內(nèi)應的暗號。大王怕是已經(jīng)、怕是已經(jīng)……”她心中嚇得厲害,一句話在嘴邊打顫許多,竟是不敢說出口來。
咩迷氏只覺得心頭巨痛,眼前一黑,差點要暈過去。她早派了內(nèi)應跟在李德明身邊,一旦有變就掛起羊毛氈,顯而易見,噩耗已經(jīng)到來。但是她一向強悍,身形雖然晃了兩下,終究還是撐住了,卻已經(jīng)是全身無力。她咬牙道:“都進來扶我起來,趕緊準備,這個時候咱們可不能坐著等死?!?br/> 幾名侍女連忙搶著進來,扶著咩迷氏坐起。咩迷氏轉過氣來,立刻吩咐道:“你們兩個,快去王子宮接成遇,直接在西宮門等我;你們兩個,把門外的麻魅全部集中起來等候;你們兩個替我更衣,快拿我的銀甲大刀……”
過得片刻,咩迷宮中人馬召齊,咩迷氏身著銀甲,手執(zhí)大刀率著麻魅女兵急向外走去。推開院門,卻見對面院中也是一隊人馬急急地奔出來,當前一人全身鎖子軟甲,手執(zhí)雙鉤,正是訛藏屈懷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