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已經(jīng)提前沾染上些許夏季的溫度了。
貝瑤穿著白色外套,袖口繡著幾朵淺粉的櫻花,她手腕又白又細,手指纖長柔軟。
他垂眸,輕輕握住她的手。
貝瑤有些意外,四周還有人呢,她本以為以裴川的性格,不會靠她太近的。她從未和裴川在大庭廣眾之下牽過手,她不太習(xí)慣,也有些女孩子的羞澀。
裴川一年四季體溫都很高,可是今天手指有些涼。
貝瑤在學(xué)校挺有名的,此刻大家看到一個男人牽她,她還沒有甩開他的手,學(xué)生們都悄悄看過來。
畢竟前段時間,學(xué)校還有傳言,貝瑤的男朋友是……才出獄的殘廢。
牽著貝瑤的男人面孔陌生,人的好奇心往往如此,一路走過,大家都忍不住去看他長褲下的小腿。
貝瑤不管別人怎么看,她看向身旁的裴川,小聲問:“我們要去哪里?”
裴川唇色有些白,本來以為很容易就能說出口的事,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很難說出口。
他害怕從她眼里看到震驚失望和抗拒。
不管哪一種,都是在他心上凌遲。
其實他明白,這并不光彩。
非常不光彩。
有的人人生死寂,一眼便能看透未來。他就屬于這樣的人,坐牢那年,他就知道,如果這一輩子幾乎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可是那個寒冷的年夜她來了,又軟又暖的姑娘,撒嬌在他脖子上蹭了一個唇印。
他心里有道堤壩決堤,那時候他眼眶酸澀。
他多想愛她啊,想一輩子在一起。
能愛一天是一天,能有一年是一年。
然而當(dāng)她問起還要等他多久的時候,他最后說八年。
他愿長長的八年,她看遍繁華,走過世上萬千。最后倘若依舊不嫌棄他,那他這輩子認(rèn)了,抵死也要和她糾纏在一起。
可是世上變故太多,他如今斷絕了她選擇和反悔的機會。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怎樣冷眼看著霍旭威脅她父母的。
她越好,裴川越怕將來反噬。
她給的太美好,哪怕有一點兒裂痕,他心底就能涼成一片。
現(xiàn)在,他怎么告訴她去哪里?
裴川張了張嘴,最后說:“帶你去約會好不好?”
她伸手碰碰樹枝,側(cè)臉微紅,欲蓋彌彰若無其事:“好呀?!?br/>
裴川抿唇。
他昨夜一整晚沒睡,想得倒是很干脆。直接給她講明利弊,哪怕她厭惡排斥,可是依然得同意去領(lǐng)證,然而此刻,他怎么也害怕說出來。
他也完全沒有面對趙姨他們的冷靜,每一次心跳,帶來眩暈和不知所措。
然而問題來了,他究竟臨時要帶她去哪里“約會”?
裴川生活毫無情趣,貝瑤知道。
她看著面前這扇大門時,憋住了笑,沒有吭聲。
裴川沉默地拿出鑰匙開門。
他帶她回家了。
這是他在b市新買的公寓,打開這扇門前,裴川抿了抿唇。
貝瑤本來想笑,然而看到房子的時候,她驚呆了。
她記得高中春節(jié)去過一次裴川曾經(jīng)在c市的家,那時候滿屋子的黑白灰,性冷淡風(fēng)。沒有半點兒人氣,她鞋子都只能穿裴川的。然而現(xiàn)在……
屋子向陽,陽光傾瀉下來,房子很大很大,在b市,這年房價依然寸土寸金,窗簾是溫柔的暖色。
陽臺種了月見草、醉蝶花、牡丹,還有一大片玫瑰。
陽臺前特地做了落地窗,窗前有花藤秋千。
地毯是米色的,沙發(fā)上許多小巧可愛的抱枕。
玄關(guān)處有了女士拖鞋,拖鞋上綴了一個呆萌的粉兔子。
她反應(yīng)不過來,如果不是裴川的鑰匙打開了這所房子,她會以為闖到那個大富豪家給小公主買的房子。
裴川不說話,他甚至不敢看她表情。
所有的心思,其實都在這個“家”明了。房子離b大不遠,他知道她還要上學(xué)。
貝瑤說:“你家好漂亮?!?br/> 他低聲應(yīng):“嗯?!?br/>
這年貝瑤才二十一,她怎么也不會想到結(jié)婚上去,她唯一敢想的是,裴川知道她會來玩,給她造了小秋千。
她很乖很禮貌,也不亂走,眼巴巴問裴川:“我可以坐一下秋千嗎?”
花藤秋千,真的好看極了。
裴川點頭。
她也不要人推,覺得新奇,房子大就這點好,要是他們家在c市那個小破房,別說秋千,藤椅都安不下。
裴川見她挺開心,咬牙,艱難開口道:“你要看看臥室嗎?”
貝瑤腦袋靠在花藤上,小臉比身后的玫瑰還嬌。
她不明白別人的臥室有什么好看的,但是男人眼瞳漆黑,帶著說不出的希冀。她只好輕聲問:“我可以看嗎?”
當(dāng)然。
他打開臥室門。
貝瑤呆了。
如果說,剛才她還沒覺察有什么不對?,F(xiàn)在傻子都明白了。
裴川垂眸,唇色略微蒼白。
紅色的被單,現(xiàn)代風(fēng)的鴛鴦戲水。上面繡了暗紋雙“喜”字,窗簾也是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