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任平生終于帶著云裳回到了當年……那個從他結束,也是開始的地方,九年前他被人當做垃圾一樣丟在這冰冷絕望的山谷里。
“小友,你回來了?!?br/> 從當初任平生離開,已經過去了六年,這座深不見底的淵谷之下,活死人前輩果然還在這里,沒有離開。
“前輩……”
再次回到這里,任平生依舊有種兩世為人的感覺,當年,是那樣的絕望,滿天的寒雨打在他的臉上,他以為自己最終會被野獸吃掉,那冰冷絕望的感覺,他至今記憶猶新。
這里是他兩世為人,重新開始的地方,前世的記憶,也是在這里蘇醒,是這位活死人前輩救了他,他永遠不會忘記。
“嗯……她是誰?嗯……我想起來了,那天晚上,還有一道活人的氣息,便是她了。”
活死人前輩慢慢從山洞里走了出來,如今的任平生,模樣與當年變化并不大,而前輩身上那九根神木枝,也和當年一樣觸目驚心,背上三根,肋下兩根,胸膛四根,皆深深刺入了肉里,長時間下來,幾乎與身體血肉、內臟骨骼長在了一起。
“她的氣息……很微弱,她怎么了?”
在來時路上,云裳已經昏睡過去了,任平生慢慢將她放下,這才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她被人以豕分蛇斷手震斷全身經脈,我想請前輩,救她……”
“嗯……”
活死人前輩微微點頭,其實在剛才任平生下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感受到了,少女經脈寸斷,氣若游絲,心脈已毀,比當年任平生傷得更重,如此重的傷,只怕……回天乏術了。
“我試試吧?!?br/> 看來,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就這樣,任平生在洞外忐忑不安地守了三天三夜,碧玄衣沒有跟著他下來,前輩喜靜,所以他讓碧玄衣留在了淵谷上面。
這一日,前輩終于從山洞里走出,任平生見他終于出來,迫不及待問道:“前輩,如何?可是還能再替她續(xù)上經脈?”
“她傷得很重吶……”
前輩輕輕嘆了聲氣,任平生心中一顫,已有一股不安的預感,小聲問道:“那前輩,你還能替她續(xù)脈嗎?或者像當初我這樣,前輩替她,逆著續(xù)脈……”
“小友,你聽我說?!?br/> 前輩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道:“一切皆是宿命造化,當初我替你逆著續(xù)脈,乃是冥冥中自有安排,你的經脈可以逆著續(xù),但她不行……她和你不一樣,若是替她逆著續(xù)脈,僅能保證她以后行走自如,但修煉是不可能了。也就是說,成為普通凡人,經歷生老病死,而她心脈之傷太重,成為凡人之后,大概,只余三年壽命?!?br/> “三年……”
即使早已猜到情況不會太好,可此時親耳聽見前輩說出,任平生仍是一顆心怦怦直跳,抬起頭道:“那順著續(xù)脈呢?”
前輩搖了搖頭:“云瀾天境的豕分蛇斷手,很難再將經脈原原本本續(xù)回去,若是沒有身上這‘九枝神木’,我倒是可以,但如今,你看見了……”
“我知道了……”
任平生明白了,想要順著替云裳續(xù)上經脈,只有取下前輩身上的九枝神木,使前輩功力恢復,可是九枝神木已與前輩血脈元神相連,取下任何一枝,前輩都必死無疑,若是取下九枝,更是如此,也就是拿前輩一命,換云裳一命,若是要用一命換一命,便是前輩愿意,他也絕不會,姐姐也不會。
“那……現(xiàn)在……”
“現(xiàn)在,你有兩個選擇?!?br/> 前輩看著他,說道:“第一,是讓我替她逆著續(xù)回經脈,但這樣一來,她便只剩下三年壽命,三年之后,必死無疑,神仙無救。需要注意的是,此法一旦施行,過程便無法逆改,即使未來三年,你找到方法了,也無用,不可能再將她經脈逆過來,強行逆脈,會讓她立刻死亡……也就是說,如此做的話,你有三年時間,陪她在這凡世,安安靜靜度過最后三年?!?br/> “只有三年……”
任平生抬起頭來,眼中已見淚水,他聲音有些哽咽,仍是抱著希望問道:“那……第二種方法呢?”
前輩深吸了一口氣,往外走去,看著巖壁上那些花花草草,說道:“第二個選擇,便是任由如此下去,你帶著她去找世外高人,但是她現(xiàn)在的情況很不妙,如此的話,她只有三個月壽命,三個月的時間,若是回到三百年前,你或許能在三個月內找到一位世外高人,但現(xiàn)在,不可能……”
“沒有別的方法了嗎……”
任平生慢慢轉過身,向那山洞里面望了去,視線模模糊糊的,腦海里一幕一幕,還是從前,她的歡笑聲。
為何要如此殘忍?
為何當年在這里,上天垂憐他,于是讓他又活了過來,那為何上天不垂憐她,讓她也在這里活過來?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上天憐我卻不憐她,為什么要對她如此殘忍,她到底做錯了什么……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