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劉府附近。
吳關(guān)雇傭的馬車剛一啟程,閆寸便悄悄跟了上來。
他掀開車廂前的蓋簾往里瞧了一眼,發(fā)現(xiàn)吳關(guān)已喝得不省人事,躺在車廂內(nèi),鼓著鼻涕泡,也不知做著什么美夢,咧嘴直樂。
車夫看閆寸臉上陰晴不定,打消了打招呼的念頭,只管埋頭趕車。
馬車在縣衙門口停妥,車夫以馬鞭柄在車廂上敲了兩下,吳關(guān)悠悠醒來,一看到閆寸,興奮道:“我打聽到好些消息?!?br/> “先回去擦把臉,一身酒氣。”閆寸皺眉道。
兩人回到屋舍,吳關(guān)打來一盆水,趁著撩水洗臉的間隙,問道:“你不喝酒?”
“喝。”
“那還嫌酒氣?”
“酒自然是香的,可喝進人肚子里,再反出來的氣味,簡直臭不可聞。所以,人都是臭的。我倒想問問你……”閆寸道:“剛才你做夢了,口中喊著‘別跑’,叫誰別跑呢?”
吳關(guān)將浸了水的涼涼的布帕蒙在臉上,打著哈哈道:“我哪兒知道,春夢了無痕?!?br/> 閆寸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隱約覺得吳關(guān)如此遮臉此處無銀三百兩。
但夢是人家的,人家說忘了,還能嚴刑拷打一番不成?
安固上午在家沐了浴,顧不上吃午飯就來了,他惦記著那兩壇竹葉酒。
一進門,他便嚷道:“我菜都備好了,你倆可莫說酒全送出去了,一滴沒剩。”
“送?呵,”閆寸指著歪在榻上目光渙散的吳關(guān):“咱們這兒來了個比你還會過日子的,酒沒送出去,倒是裝了人家兩壇回來?!?br/> 安固笑呵呵地拍了拍吳關(guān)后背,一句“孺子可教”尚未出口,吳關(guān)偏頭嘔出一口酸水,正吐在安固鞋上。
這胖子的鞋也比正常人寬大一些,一滴沒撒全接住了,吳關(guān)倒省得收拾地板。
跳開時,安固表情扭曲,嘴唇和腳狂抖。
“對不住啊安大哥?!眳顷P(guān)道。
“我……你……哎惹不起惹不起,走了,回家換鞋去?!?br/> 閆寸有心調(diào)侃他,追在后面道:“安兄,吃了酒再走啊,好酒?!?br/> “吃糞吧你。”安固罵了一句,艱難彎腰,脫了鞋襪,光腳往外走,地面的青磚暴曬半天,燙極了,胖子不得不蹦蹦跳跳。一邊蹦一邊喊道:“再笑我就趁你睡著了,朝你臉上吐口水……”
閆寸不理他的口頭威脅,轉(zhuǎn)身回屋。
吳關(guān)吐完,精神振奮了些,此刻他已漱完了口,無奈道:“我不是故意的?!?br/> “沒看出來?!?br/> “安大哥下手太重,我是被他拍吐的?!?br/> “他不會信的?!?br/> “那……我多賺些錢彌補他?”
“他會原諒你的?!?br/> 吳關(guān):我要控訴封建社會吃人不吐骨頭的官吏,毫無人性!
閆寸又道:“你不是說打聽到許多消息嗎?說來聽聽。”
“消息不少,但還沒什么頭緒,大致就是……清官難斷家務(wù)事……我從哪兒說起呢?”
“管家如何?上次他們?nèi)キh(huán)彩閣斂尸,我與那管家有一面之緣,好像劉家所有事都由他把持,小劉員外就是個沒主意的傀儡?!?br/> “傀儡身邊倒有個主意很大的婢女,倆人已攪和到一起了,郎情妾意?!?br/> “哦?”
“不僅如此,那婢女和管家還暗地里較勁,相互拆臺,婢女說管家貪墨主人錢財,管家說婢女勾搭小劉員外是別有用心,日后劉家萬貫家財必落入這女子手中,劉家必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