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被開走了,從主樓的路離開,行駛過窄密的拐角,沒有停頓。
短短的一分鐘內(nèi)。
裴簡站著,沒敢離開,眸光隨著那輛車慢慢黯淡,直到季舒撐著傘,拍了下他的背,他轉過臉,額頭剛好擦到傘骨。
季舒連忙后退了幾步,茫茫然地看著他,“傻愣什么呢,我哥呢?”
他們剛才分明是一起離的席。
好多人都看到了。
裴簡局促著說不出話,季舒看了眼他身后空曠的停車位,加之他的表情,種種種種,足以分析出個始末來。
她神神秘秘的壓低了聲,“出去了?”
裴簡微愣,隨即點頭。
“是去找方禾箏了嗎?”
他搖頭。
“不是?”
“不知道。”
看來他也沒敢問,季舒微微嘆了口氣,“這都大半個月過去了,我還以為他放棄了呢?!?br/>
最近季平舟淡漠的仿佛那晚上的事根本不存在。
所有人也是一樣。
不敢惹他。
所以三緘其口。
那份協(xié)議禾箏到底簽沒簽,或許只有老爺子知道,但老爺子說簽了,那就是簽了。
在這之前。
季家所有人都以為季平舟當方禾箏是保姆,甚至是暖床工具,或者再說的高級一點,是一個門面,但那晚之后,恐怕連季言湘都要對她另眼相看了。
季舒望了眼裴簡的神色,也淡然著,正要跟他說話,遠遠聽見主樓里有人說了一句:“小姐,當心臺階?!?br/>
一怔。
裴簡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季舒拉著手,躲到了一旁停著的車后面,那里很狹窄,又沒有燈光,密閉安靜,漆黑擁擠。
車身冰冰涼涼,抵著裴簡的后背。
他低下頭,能聞到季舒的呼吸,看到她因為靜電而飄浮在空氣里的頭發(fā),還有她雙眼皮褶皺上的一顆黑色小痣。
從小看著的小姑娘終究是長大了。
他們這么貼身站著,裴簡能感受到身前唐突的溫度,他盡量貼著車,沉下聲的時候,聲音很有磁性,“小姐,我們?yōu)槭裁匆阍谶@兒?”
季舒小心看著季言湘路過的身影,“你傻啊,要是被我姐看到了你在這兒,但是我哥不在,她肯定會問,舟舟呢?到時候你怎么說?”
離得太近了。
裴簡控制不住心跳起來,言語亂了,“就說……出去了啊?!?br/>
“笨笨笨!”季舒昂起眼眸,澄澈明亮,含著笑,“那樣她就會知道我哥去找方禾箏了,不就會告訴爺爺了,我哥演了這么多天,就穿幫了!”
“我大意了……”
論心細這方面。
裴簡的確比不過女人。
終于等到季言湘的身影被影光淹沒,季舒松了口氣,額頭竟然輕輕放在裴簡的肩上,毛絨絨的軟發(fā)戳的他酥癢難受,可季舒卻毫不知情。
還大大咧咧地說:“我姐特別喜歡針對方禾箏,一心想讓他們玩完,你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
裴簡放松了下巴,剛好能扣在季舒的頭頂,那個角度,格外親密。
是他一直想,卻不敢的。
“因為她自己婚姻不幸福,就老是覺得方禾箏也不配,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哥根本離不開方禾箏?”
“為什么?”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我說離不開就是離不開,你看著吧,季平舟遲早露餡兒,遲早得巴巴的把人找回來!”
猛地抬起頭來。
季舒一眼撞進裴簡渙散的眸光里,還以為他是困了,“我姐走了,咱們回去吧?!?br/>
裴簡撐著傘。
兩人并排走在狹窄的過道上,季舒邊走邊將手伸出去接雪花,手套是羊毛材質的,雪落在上面就會消失,她歡愉地瞇眼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