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放開她的手,用鼓勵的目光示意她自己寫寫看,武幸抬頭看了看先生,有些笨拙的雙手握住長長的筆桿,蘸了墨在紙上落下一筆。
沒想到飽滿的墨汁一下子洇成一大團(tuán)墨點,武幸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先生,卻見先生沒有任何不悅之意,只好繼續(xù)寫下去,在先生手里那么聽話的筆尖在自己手里卻軟成一沓,墨跡滴答在紙上歪歪扭扭的連在一起,勉強(qiáng)能看出來是兩個字,但分不清是什么字,好像是武幸,又好像是載辜。
先生眼中流露出贊嘆之意,這孩子的筆劃順序跟剛剛他示范的分毫不差,雖然字跡難看到幾乎認(rèn)不出,但第一次握筆能寫到這種程度已是天賦絕佳了?!安诲e?!?br/> “墨不要蘸太多,但也不要太少,在硯臺上將筆尖捋順,就不會洇染了?!毕壬罩氖钟謱懥艘槐?,“你再多寫幾遍,寫到清晰分明為止?!?br/> 先生理所當(dāng)然的道,他沒有教過孩子,印象中好像小時候自己也是這樣學(xué)的,自然就這樣教了。
武幸也從沒見過其他孩子學(xué)寫字時候是怎樣的,也不覺得先生這樣教有什么不對,只聽先生的話,握著筆艱難的在紙上小心翼翼的落筆。
誰也沒有覺得讓一個四歲的孩子拿著比自己手臂還長的筆桿寫字是多么奇怪強(qiáng)人所難的事情,就這樣,一大一小兩個人坐在書桌前,一個認(rèn)真的教,一個認(rèn)真的學(xué)。
不過兩個時辰,武幸已經(jīng)學(xué)會寫幾十個字了,這些字她本來就認(rèn)識,只是不會寫,先生教了之后,以她過目不忘的記憶力,難的只是如何用毛筆將字寫好罷了。
正寫著,突然眼前一暗,卻是燈芯燃到了底,自己熄了,先生怔然,半晌才嘆了一口氣,“原來已經(jīng)是寅時了?!闭f罷搖頭一笑,問武幸,“困么?今夜就不必回去了,睡在這里吧,明早我教你習(xí)武。”
武幸搖搖頭表示自己不困,以前漫漫長夜睡不著都是自己發(fā)呆熬過去,這次有先生陪著,她竟然覺得睡不著也挺好的。
只是先生作息一向規(guī)律,亥時睡卯時起,今夜竟然這么久都沒睡,武幸可不覺得這是因為教自己寫字,若說是因為鸚哥,從先生愿意吃飯時應(yīng)該就放下不少了,可若不是,那又是因為什么呢?
“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若是有,可以告訴阿武,阿武陪先生一起?!蔽湫姨窒肴ッ壬哪?,突然看見手指上的墨汁,連忙又縮了回去。
先生莞爾,倒了茶杯里的茶水,用布巾沾濕給她擦手,“你能陪我什么呢?我不過是有些感慨罷了?!?br/> “小丫頭,你可知我去赴宴途中遇襲,導(dǎo)致我赴宴遲了一步,又因這遲了一步,玉劍山莊大公子受傷三公子失蹤的事,被有心之人聯(lián)系到我身上?!?br/> “他們冤枉先生。”武幸說道?!跋壬粫鲞@樣的事。”
先生無奈的搖了搖頭,“傻孩子,若是需要,我會做這樣的事,人活世上,萬事以己為先,若是此事于我有益處,焉知我不會做的更絕?!?br/> “此事于我確有益處,廬邑與東陽臨近,若是玉劍山莊元氣大傷,沒了繼承人,我圣教豈不是又可以擴(kuò)張勢力?雖然如今圣教上下皆無此想法,可世人又怎會知呢?他們只會覺得圣教狼子野心,與玉劍山莊和平相處幾十年只是為了韜光養(yǎng)晦積蓄實力,抓住機(jī)會便會一舉出擊,真是好心機(jī)好計謀,世人只信自己想的,不想聽什么解釋,我們只能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