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生氣了又怎么樣！我不怕你！”謝明月強自倔強，叉腰硬懟。
“自然沒必要怕我，若是我生氣了，至多訓(xùn)誡于你，你怕是也心知肚明?！?br/> “可做人不能這般無恥，一味排斥我這個姐姐的身份，不肯維持尊長禮儀，又在犯錯后，覺得我是你姐姐，也不能拿你怎么樣?！?br/> 她的話就像一把利刃，一下子插進謝明月心頭，讓她深覺屈辱跟不安，紅著眼眶，“我才沒有！你胡說！”
嬤嬤跟丫鬟看她要有動作，立即拉住了她。
明謹(jǐn)無視了她的鬧騰，只淡淡道：“嗯，你倚仗的也不是我這個如今已惹父親厭棄的姐姐，而是謝家的權(quán)勢，你覺得哪怕說的不是我，是別人，在烏靈郡城這個地頭，有哪家姑娘是你說不得的，充其量讓家族給你兜底而已?！?br/> “這些年，你是這樣想，也是這樣做的吧，謝明月?！?br/> 她面無表情喊人名字的時候，任何人都能感覺到她生氣了。
原來她生起氣來這般可怕，讓人由衷心虛，讓人由衷感覺自己有錯。
但謝明月自小就是個滑不溜手的，缺人管教，害怕之下便習(xí)慣性死不認(rèn)錯，竟還想否認(rèn)狡辯。
可明謹(jǐn)根本不給她時間。
“所以你的嬤嬤跟丫鬟總能第一時間知道你要犯錯，嚴(yán)正以待，不也是因為習(xí)慣了嗎？”
就好像蕭禹一樣。
謝明月的臉色白了，就算從小被老夫人陰陽怪氣糟踐，被其他人明里暗里嘲笑，她骨子里也是不遜的，因為知道他們是出于惡意而攻擊她。
她本質(zhì)上沒錯，可這次不是。
眼前人也不是他們那些人。
謝明月看著明謹(jǐn)，她從對方的眼里看不到惡意，看不到鄙夷，只有冷靜跟嚴(yán)厲。
就好像一個真正的長輩在尋常管教她。
可這樣謝明月才越難受，她不習(xí)慣，從小就沒人這樣對她。
她.....有點怕。
怕了，所以憤怒。
兩個最有經(jīng)驗的嬤嬤面面相覷，倒也敏銳，立刻強行壓制住了惱羞成怒的謝明月，讓她不至于犯下大錯，真去冒犯了明謹(jǐn)。
你沒看老夫人都不能拿她怎么樣么？說明就有絕對不能動她的理由。
何況老夫人壓制謹(jǐn)小姐尚有孝道優(yōu)勢，可謹(jǐn)小姐壓制自家四小姐不也占著嫡跟長，太吃虧了！
“你們放開我....謝明謹(jǐn)，你少說我，那你呢，如果你不是仗著謝家，你能有這般威風(fēng)，父親都不喜歡你了，你還敢這么囂張！你憑什么管教我！”
謝明月漲紅臉，口不擇言罵道，她罵得口氣好生兇狠，可自己卻哭了。
越哭，兇狠無比的語氣就越來越弱，最后就變成了嗚咽的哭音。
芍藥：“....”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現(xiàn)場很慘烈，可我有點想笑。
憋著笑的芍藥不經(jīng)意甩看自家姑娘，卻見姑娘依舊面容冷酷，氣場威冷。
“所以啊，前車之鑒?！?br/> 謝明月一愣，后看明謹(jǐn)起身，因為比前者身量高了許多，哪怕不曾可以，也總有居高臨下的感覺。
“人的價值會隨著自己所犯的過錯越愛越多，越來越重而削減，當(dāng)你沒有價值，那就到了你需要真正付出代價的時候。”
明謹(jǐn)說著，手掌落在謝明月頭上，手指下滑，落在她陽穴之處。
“這兒，別人若是擊中了，關(guān)乎性命?！?br/> “可你自己用不好，也關(guān)乎性命?！?br/> 哪怕沒有過多的情緒體現(xiàn)，也沒有多迫人的肢體動作，她溫和，婉約，謝明月卻依舊瑟瑟發(fā)抖，好半響不敢說話。
她第一次見到同輩人里面有這樣可怕的威勢。
回神的時候，明謹(jǐn)已經(jīng)走開了，端起還剩半杯的茶喝，卻不說話。
她不說話，其他人也就不敢說話了。
氣氛沉郁得可怕。
直到明謹(jǐn)終于把這杯茶喝完，輕瞟過眼里帶淚卻倔強死撐著不敢哭啼的謝明月，說了一句牛馬不相及的話。
“知道為什么我要在外面逛一圈嗎？”
不是太久沒回來，特地回來看風(fēng)景的嗎？
剛剛還處于憤怒跟害怕之中的謝明月一臉懵懂，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嬤嬤跟丫鬟們。
還是老嬤嬤有經(jīng)驗，使勁給她甩眼神。
抽抽嗒嗒，掛著淚珠跟鼻涕的謝明月本來不想理她，可骨子里怕明謹(jǐn)，加上老嬤嬤快把眼神甩抽筋了，她想無視也難，只能努力笑話對方傳達(dá)的意思，最終帶著鼻音小心翼翼試探問：“是...是等我把行李打包好搬進來？”
明謹(jǐn)微笑，溫柔道：“哇，小月月真聰明。”
然后用如水的調(diào)調(diào)，淡笑的姿態(tài)補充了一句，“今天這樣的光景，以后也許會很尋常呢?！?br/> 天天被訓(xùn)，天天被罵？
所有人都瞬息看到小豹子一樣兇狠刁蠻的謝四小姐臉色煞白，整個人如同抽去了精氣神一樣，一下子就軟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
芍藥以自己有限的觀察能力判斷這位四姑娘那臉上一覽無余的情緒，無非就是——完了，天塌了，我家房子倒了，我被惡鬼纏上了，我的命好苦，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