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高廉啊,來了高唐縣不到一年時日,為了那隆興寺鐵塔,強納苛稅壯役,所屬軍,匠,民戶皆不得安生,常有戶民被砸死傷,常有人家拿不出錢來被強迫服力役,與那平原縣的王仲山,合為貪官酷吏之大害!”
“原來這倆禍害這么不是東西,然后你就落草了?”
“對啊,我先祖襄陽府人,祖輩入了軍籍,屯駐河北,又被編入橋道軍,后來就到了高廉那廝手里,拿人命如棄草芥,娘的,干了半年老子拉隊伍就反了,奈何打不過那些狗腿子,只能四處蟄伏?!?br/> “鄧寨主,容王某重新見禮?!蓖鮽愐荒樴嵵?,起身作輯道,“小生王倫,字正道,現(xiàn)居鄆州壽張縣?!?br/> 鄧飛哈哈道:“王員外多禮了,鄧某聽手下小的說,來了個外地人收攏人手,所以過來瞧瞧熱鬧,沒想到不少新丁想要逃走,王員外,這??诳涞貌灰话惆?!”
王倫多少聽出了些不善,又換上樂呵道:“這不是莊子里缺人手嘛,婦幼老弱又指望不上,多招攬些壯力才好用?!?br/> “好啊,想要壯力,我寨子里還有七八百,要不要去挑一挑?”火焰騰騰,鄧飛的面容被熱浪扭曲。
“鄧寨主,一番好意,我豈能推諉?”
“哈哈,只怕王員外養(yǎng)不起我這些孩兒,個個飯量不小,頓頓要吃肉,尤其那大塊的肥膘子,最是解饞!”一臉陶醉的鄧飛朝兩旁笑笑,兩個嘍啰發(fā)出一陣怪笑。
“清蒸腦,醬爆肝,溜肥腸,灌血腸都有幾分滋味,鄧寨主也該嘗嘗?!蓖鮽愂幯θ?,心道,你要是敢說吃過,我就推薦你吃吃屎是什么滋味。
兩個嘍啰一愣,鄧飛打打哈哈,“我就算了,消受不起,到了寨子里怎么也得尋料給王員外解解饞。”
“哎,鄧寨主莫要謙虛,恁不喝這第一口酒,吃第一口菜,我怎么敢僭越,恁是大寨主?。 ?br/> 鄧飛接不得話了,說聲:“困了,王員外湊合歇一歇,早些咱們還要上路?!北阕灶欁缘靡欢兑屡蹪L地睡了,鼾聲沾地便響,兩個嘍啰見了也依樣躺了。
王倫猜不透這鄧飛安的什么心,只能見招拆招了,把火堆打低了,湊近些和衣也睡了,也是個沾地就響鼾。
婆娑的樹影晃動,鄧飛黃胡茬微微一動,一只眼睛緩緩張開,輕輕爬起身,屏息辨別著對面王倫的呼嚕聲,聲調變化,長短不一,這是真睡死了,輕手輕腳爬起來,近了王倫,提起衣衫的下擺往那暗紅的篝火里一搭,看著它迅速變出青煙,又悄悄躺回原位,呼聲再起。
日之思夜之夢,王倫居然在夢中還要典賬規(guī)劃著未來,不覺身上燥熱,繼而疼痛,“啊,呀!”王倫猛然驚醒,眼前卻被明晃晃的火焰阻擋,身上的衣服燒著了!
王倫來不及多想,就地打滾撲滅火焰,再爬起來時衣衫燒破大半,大腿外側,膝蓋,小腿好幾處灼熱得疼,手上也紅了好一片。
“哎?王員外?你怎么醒了?”鄧飛迷糊中傳來一句,王倫還在想著怎么解決傷口。
鄧飛懶洋洋坐起身來,就好像真的真的剛醒來一樣,兩個嘍啰一前一后也揉揉眼睛。
“哎呀,這可不得了了!這衣衫還怎么穿?豈不要凍傷王員外!”鄧飛費力地站起,關切萬分的扯著王倫的破衣服在看。
“沒傷到肉吧?看這手都紅了?!毙D啰也添了兩句。
王倫頹廢得坐在地上,忍著疼痛,麻癢,腦力的運轉已經(jīng)折去一半,“鄧寨主,有刀嗎?借來一用!”
“這個嗎?”鄧飛從小腿處摸出一把匕首來,晃著刀尖問王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