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姨娘斷了腿,又回了流溪閣,成日臥病在床不能動彈。楚佩陽惹了事,怕被責(zé)罰,乖巧得很。楚重陽受了傷,也終于消停了,連從娘家回來的牟氏,也忙著跟丈夫斗氣,顧不上找別人的麻煩。安國府內(nèi),少有的安穩(wěn)起來。
????王氏那里,有了娘家的幫忙,不到兩個月就為楚琴陽相看好了人家。對方是一個六品小官,好在本人上進(jìn),家庭簡單,而且祖上留下不少家資,雖說身份配不上安國府嫡女的身份,但要
????真計較起來,卻是個十分不錯的結(jié)婚對象。在楚陽娿沒有定下云起之前,,那人的條件,簡直就是她的理想型。
????由于楚陽娿的定親日子是早就有數(shù)的,楚琴陽又比楚陽娿大一些,便趕在年前,把事情訂下了。對于這門親事,楚琴陽如何作想,沒有人知道,現(xiàn)在沒有人再關(guān)心她的看法和想法。楚琴陽訂了親,王氏算是放心了一半,可訂婚容易結(jié)婚難,尤其新婚之夜那一關(guān),要過去了才算數(shù)。最后桂嬤嬤做了保證,楚琴陽成婚時自己會親自跟去,直到確保楚琴陽安全度過新婚之夜再回來。王氏這才松了一口氣。
????把女兒的親事定下之后,她才重新開始調(diào)派人手,加大力度尋找楚天陽。
????只是整個安國府,除了王氏之外,所有人都放棄了楚天陽,她的尋找其實十分無力。
????她從來沒有想過,楚天陽做出那種事,就算被她找回來,老爺子是否還會接受他。她唯一給自己的安慰就是,楚天陽是大房唯一的嫡子,而四房楚域既無嫡子也無庶子,就算老爺子心中不愿,也不得不接受楚天陽。
????抱著這個想法,王氏相信自己做的一切都能夠挽回從前的錯。可惜無論她怎么找,都沒有楚天陽的音信。
????他就像一下子從人間蒸了一般,根本沒有人得到一絲一毫有用的線索。
????王氏越來越失望,越來越擔(dān)心。然而時光不等人,不論她怎么心焦,秋去冬往,新的一年終究如期來臨。
????楚陽娿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一吃了早飯,就裹成一個粽子帶著幾個丫鬟往外跑。
????大年三十,楚域也不用去衙門,他少有地睡了個懶覺,剛起來就看見女兒王外跑,忙問她干什么去。
????楚陽娿告訴他說:“我正要摘橘子去?!?br/>
????“現(xiàn)在去摘桔子?這大冬天的哪兒來的橘子?”
????“這你就不曉得了吧,爹爹要不你也一起去?!?br/>
????“我……不去?!?br/>
????“去吧,反正你閑著沒事?!?br/>
????楚陽娿拉著楚域,一起去了上苑小山坡。
????上苑因一直空置著,就沒有什么人去打理。楚陽娿不久前才現(xiàn)那里種了許多橘子樹,因無人照管,已經(jīng)亂七八糟長得很大了。樹枝上還掛了許多半青不紅的橘子。
????管事的說那橘子品種不好,結(jié)出來的果子又酸又苦,實在沒辦法入口。不過因為上苑空置,那些橘子樹的果子雖不好吃,但樹苗長得還挺好看的,于是就那么留著了。
????楚陽娿看了看,那些橘子長得的確沒有別的橘子大,吃起來汁水倒是多,但真是又酸又苦,味道還很重。
????不過,楚陽娿卻不相信這橘子當(dāng)真這么難吃,她感覺是因為人家還沒長熟呢。
????管事告訴她說那也沒有辦法,北方冬天冷的早,第一場霜打下來,橘子就被凍的往下掉了。
????要是想保溫,也不是想不到辦法,但上苑一直空著沒人照管,所以這些橘子樹,每年冬天一到果子就全部被凍掉了,也沒有人上心。
????楚陽娿覺得可惜,便叫人找些沒用的麥稈和茅草來,將它們扎成小捆把橘子樹全部裹起來,算是保溫,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一個一個的小房子。
????見楚陽娿上心,管事的也分了時間去照管。
????前不久他來瓔珞軒回話,說橘子都熟了,問她準(zhǔn)備怎么處置。
????楚陽娿算了算,那橘子樹有好幾十根,橘子結(jié)了不少呢。
????正好等到過年,摘回來討個吉利。
????楚域被女兒拉了出去,果然看到橘子樹上金晃晃掛了不少果子。
????管事的也領(lǐng)著十幾個小廝,正忙著把麥稈和茅草拆下來。
????那些橘子在這一片慘淡的寒冬之中,顯得格外紅火可愛,楚域看的喜歡,也不由自主地摘了一個網(wǎng)口里送。
????“喲呵,味道還不錯。”
????他還不知道家里有橘子呢。
????楚域袖子一挽,一抱了楚陽娿,就要上樹。好在一看樹上那么長的刺,總算打消了這個念頭。只站在樹下拿著剪子一個一個往下剪。
????楚域父女兩個玩的開心,王氏那邊卻忙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過年了,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除塵,擺案,各種各樣的事情,必須在規(guī)定的時刻做好。
????她是當(dāng)家主母,每一件事都要辦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
????往年也是這么過的,可以前她從來沒有覺得累過,今天卻累的讓她煩躁。
????不就是這些事么?以前老太太在時,還會挑剔她,她心驚膽戰(zhàn)生怕哪兒做的不好。那時候就算有生氣就算有委屈,也沒覺得這么累過。
????等看到牟氏帶著幾個兒子穿著新衣裳到處晃蕩的時候,她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覺得累了。
????安國府,是她丈夫的安國府,也將會是她兒子的安國府。
????從前她覺得做什么都是高興的,都覺得有力氣,恨不得事無巨細(xì),把所有的事情都攬進(jìn)懷里。因為她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的丈夫為了她的兒子。
????可是現(xiàn)在呢?大女兒嫁了,小女兒毀了,唯一的兒子不知所終,連丈夫也跟她離了心了。
????她這么辛苦,究竟是為了什么?
????二房一家子鬧騰的再厲害,大年三十這日也是歡歡喜喜的,三房盡管只有月氏和楚燕陽兩人,但人家也和和睦睦母女情深。四房特殊一些,楚素陽跟楚佩陽一向是不得寵愛的,可楚陽娿
????父女兩個高高興興跑去摘橘子去了。
????只有她,一個人忙里忙外,兒子女兒都不在身邊,唯一還在家的楚琴陽,看見她跟老鼠見了貓一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而且她自己也不想看到她。
????這個新年,注定是她心中最為冷清的一個新年。
????王氏一邊忙碌,一邊為自己委屈。不過她不知道,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人跟她一樣心中傷感。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楚佩陽。
????逢年過節(jié),總是一家人團(tuán)聚之時。以前爹爹不理她,但好歹還有母親在?,F(xiàn)在母親被關(guān)起來了,她看著別人意見快快活活在一起,感覺全世界的孤單寂寞冷都向她襲來。
????對于救出母親,她從未放棄過。楚佩陽百般衡量之后,又找到了楚素陽。
????“姐姐,我有事跟你商量?!?br/>
????楚素陽正在看書,聽見楚佩陽說話,抬頭看了她一眼,沒理她。
????楚佩陽走到她身邊,將書從她手里抽出來,道:“姐姐,我有話跟你說?!?br/>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說,因為你注定會失望?!?br/>
????“你知道我要說什么?”楚佩陽對楚素陽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很是不滿。“那你說說,我要說什么?”
????楚素陽搖搖頭:“不管你說什么都是一樣,你的目的不會達(dá)到,所以說了跟不說沒有什么區(qū)別。”
????“怎么可能沒有區(qū)別?你知道我要說什么嗎?你問都不問就這么拒絕,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妹妹?”
????“那好,你說,我聽著。”楚素陽這才松了口。
????楚佩陽對她這態(tài)度很不滿,不過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她還是沒有跟她計較。
????“我想求祖父把母親放出來?!?br/>
????“……”
????“說話。”
????“你想讓我說什么?”楚素陽問。
????“你就一點想法都沒有?”
????“我需要有什么想法?”
????沉默半晌,楚佩陽終于坦白說道:“我想讓你跟我一起去求老爺子。姐姐,你現(xiàn)在是繆先生的學(xué)生,你的名氣這么大,老爺子對你一定很看重,只要我們一起求情,肯定能救母親出來?!?br/>
????楚素陽依舊沒有表示,只是看著她。
????楚佩陽咬了咬牙,說:“現(xiàn)在過年,你看,他們所有人都和和氣氣團(tuán)團(tuán)圓圓,只有我們,無人理睬,母親也一個人被關(guān)在那種地方?!?br/>
????“如果你想去,你就自己去吧?!?br/>
????最后,楚素陽這么說。
????楚佩陽嚯地站起來,怒道:“楚素陽,我知道你生氣母親打你,可她到底是我們的母親,你要記多久?到什么時候,你才能原諒她?”
????“母親?不要說錯了,我沒有母親,那是你的母親?!?br/>
????“你……”
????“其實真的算起來,她可能連你的母親也不是。我跟你被她生下來,一開始就是錯的。妹妹你心里應(yīng)該清楚得很,不管是你也好,我也好,不過都是她攥取父親心意的手段。只可惜她失敗了,僅此而已。她那么厭惡我,不過是因為我的存在讓她羞恥罷了,她怕因為我讓父親嫌棄她。我不覺得她像是一個母親,她從未對我做過什么,我也無需自作多情趣味她做什么。所以妹妹,你想要為她做什么,是你的事,我無權(quán)置喙。但我要不要為她做什么,也是我的事,你同樣無權(quán)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