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做了個冗長的夢。
長到好像一生都已經(jīng)走完。
春花秋月,夏雨冬雪,一月一月,一年一年。
有蘇澈,也有小兒,嬉戲打鬧,那該是我的孩子,卻看不見他的臉。
他二人說話、行為,就連害羞生氣都是一個模樣。
下雪天蘇澈正坐在窗前讀詩賞詞,卻被小兒糊了一臉的雪,我覺得好笑,哈哈笑出聲。
醒過來,臉上一片濕潤,枕巾上也是冰涼。
心里,
空落落的。
“段娘……”
沒人應(yīng)我,外頭是呼呼作響的風(fēng)聲。
“段娘……”
我坐起來,奮力叫了聲,這才有人回我。
“小姐!你醒了!”
“嗯。”
她扶我坐起來,又拿著好些被子疊好放在我背后,讓我可以靠著。
總覺得我這身子比平時更要弱了好幾分,剛剛只是撐著坐起就已經(jīng)一身虛汗,靠著身后軟綿綿的被子才稍稍緩過一些。
終歸是從肚子里掉了塊肉出來,身子弱一些也是能理解的。
“段娘,怎么不見孩子?”
“小姐,”她低下頭好一會,才又抬頭繼續(xù)說著,“您身子弱,暫時帶不了孩子,等你好些王上自然就把孩子送回來了。”
“孩子在他那?!”兄長先前就有要把孩子打掉的想法,如今孩子落在他手里,豈不是,豈不是?
“不在王上那里,在李皇妃那兒?!倍文锷焓衷谖业暮蟊齿p拍,等我平靜下來,再扶著我靠好。
君如那里?那倒還好。雖說君如和我關(guān)系不如從前,但她總不至于對我孩子怎樣,在她那里,我還是放心的。
“是男孩還是女孩?”
“小姐,是個少爺!”
少爺?那一定和蘇澈一樣,長得俊秀又機(jī)靈,還會說話!
我在床上躺了幾日,每日的補(bǔ)湯和藥湯都仔細(xì)喝著,一點也不敢耽誤。這樣潛心修養(yǎng)著,終于這身體一日日好起來,婉清這段時間都沒有過來,恐怕是在忙著選秀的事情。
孩子?我倒是還沒有見過他!我如今身體也比先前要好一些,應(yīng)該是能見了吧!
午后兄長來找我,還穿著深黑的長袍,金絲滾邊,上頭繡著龍紋。這樣子,是剛剛忙完正事回來?
“身子可好些了?”段娘給他端來椅子,他正正地坐在我面前。
“好很多了。”
“說話是不像前幾日那樣虛浮?!?br/> 他這意思是肯定我的身子好了些,這樣,我可以開口詢問孩子的事情了。
“哥,我想見見孩子?!?br/> 這幾日只要我提起孩子,段娘雖然都回答的妥當(dāng),于情于理都說的過去??杉幢阄业纳碜釉僭趺刺撊?,不說抱他,只是見一見難道也不可以?
總覺得這里頭有什么瞞著我,今日兄長過來,機(jī)會難得,不若就自己試探一番。
他臉上沒什么起伏,抬眼仔細(xì)看著我,才緩緩開口。
“段娘沒和你說?太醫(yī)講你這屋子里藥味太重,對孩子不好。等你身子好了就搬出去,到時自然讓孩子和你住?!?br/> “是這樣?”
“嗯,難不成你以為我真狠心到不讓你和孩子相見?”
“沒,沒有?!?br/> 兄長說的句句在理,我這屋子的確是藥味很重,把孩子抱過來總是不好的。這樣一想,先前段娘面露難色,估計是怕我知道覺得傷心,因為自己這個身子連親生的孩子都要避著,也是難為她一番苦心。
“你就放寬心好生休息著,不要再胡思亂想。我今日還有事,就先走了?!?br/> “嗯?!?br/> 兄長的話無疑是給了我定心丸,細(xì)想想,兄長的人品還是值得信任的,總不會為了什么對一個新生的孩子痛下殺手。
這樣,我才真正安心下來,一個月的時間,每天各種補(bǔ)湯,終于可以下床走路。原先我還總喜歡看些話本什么,這一個月每天醒來就是躺在床上看話本,可是無聊壞了,今日起我再不會碰這些東西!
段娘給我穿好衣服,如今已經(jīng)是五月二十,有了點夏天的味道,早不用穿的很多。可段娘還是怕我著涼,硬是拉著我多加了一件衣裳才許我出去。
因著是一個月來初次出門,段娘還是不放心,將自己的事情交給梅姐,就跟在我后頭,上下階梯時伸手扶著我,走到水潭時就站到我身側(cè)擋住。她這一分關(guān)心確是真摯,總擔(dān)驚受怕,生怕我不小心又出了什么事!
這會子正是巳時,太陽約莫高出樹頭一米,照在身上覺得舒服得很。若是尋常我一定賴著不走,讓旁人過來這里尋我??扇缃褚ヒ姷茫俏易约旱膶氊?,又怎么舍得讓他出來吹風(fēng)呢?
罷了罷了,等午后回來再約著婉清過來小坐,也是不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