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你疼嗎?”小李一臉愧疚地看著程遠。
程遠受不了他那張哭喪著的臉,冷著臉說:“不疼,趕緊收起你那表情,我死不了?!?br/>
小李覺得程團長一定是在用另一種方式安慰自己,他頓時更愧疚了,要不是他笨手笨腳的差點掉下去,程團長也不會因為救他而被毒蛇咬傷。
今天參加巡邏的都是新兵,大家以前也沒遇到這種情況,得知程遠被蛇咬了的時候都慌神了。
程遠說那蛇不是毒蛇,本來想繼續(xù)前進的,但大伙不放心也不確定,愣是把他按住。
他本來還掙扎著的,可不知為何突然就妥協(xié)了,立刻坐了下來,讓人在傷口向心臟方向約3~5cm處用繩子結扎,又派了一個人回去找軍醫(yī)。
周靜一路跟著前來報信的小兵向山上跑去,那山路明明很難走,她走得也磕磕碰碰,但還是一氣呵成地跑了上去。
當她看到程遠靠坐在大樹上的時候,她的眼眶直接紅了,直接撲到他跟前,顫著聲音問:“你怎么樣了?”
“我沒事。”看到她不管不顧地沖過來,程遠堵了幾天的心完全通暢了,可這下把她嚇得不輕,他又心生愧疚。
周靜看了看他的臉,好像沒什么痛苦,她的心稍稍松了一些,然后急忙去找他的傷口。
他的傷口就在手背上,有兩排淺淺的牙齦,她瞅著又心疼了,問:“疼嗎?”
“疼?!背踢h肯定的語氣又飽含了委屈,聽得小李覺得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他剛才明明說不疼的。
周靜聽到他說疼,她的心就更疼了,正想去拿酒精給他消毒,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光顧著跑,醫(yī)藥箱都忘了拿了。
幸好吳建緊跟其后就到了。
吳建蹲下來瞧了瞧程遠的傷口,說:“齒痕清淺,齒印跟人的牙印相識,周圍沒有明顯紅腫,應該是普通的蛇咬傷并非毒蛇。”
“真的嗎?”周靜問。
“應該跑不了,你先給他用酒精消毒。”吳建把急救藥遞給周靜,然后問程遠跟小李,那蛇是長什么樣的。
好不容易才有自己派上用場的機會,小李搶著回答,等他描述了一通之后,吳建問程遠,“是他說的那樣嗎?”
程遠看了吳建一眼,點頭,“差不多?!?br/>
“那明顯是一條普通的蛇呀。”吳建似笑非笑地看著程遠,“這邊你以前出任務的時候沒少來,這么普通的蛇怎么會辨別不出來呢?”
程遠輕輕掃了他一眼,警告意味非常明顯。
周靜聞言抬起頭來,對吳建說:“被蛇咬傷可大可小,他大概是一時緊張,所以才沒判斷出來?!?br/>
“是的?!背踢h非常滿意媳婦給他鋪的臺階,說:“我剛才是挺害怕的,死我不怕,但怕把你們三個留下,那可怎么辦?”
“瞎說什么不吉利的話?”周靜還心有余悸,聽不得這樣的話,她瞪了程遠一眼,“不準再說這樣的話了?!?br/>
“嗯,我錯了,再也不說了?!背踢h乖巧應著。
吳建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說:“既然沒啥事,回去歇著就行?!?br/>
因為程遠受傷,吳建安排周靜回家照顧他,兩人意外得了一個大半天的假期。
任憑他們之前再怎么冷戰(zhàn),經(jīng)過今天這么一出,啥別扭都沒有了。
這是周靜兩輩子第一次碰到被蛇咬的問題,雖然經(jīng)過吳建多年的經(jīng)驗判斷,那蛇沒毒,但她還是不放心。
回家之后她就讓程遠躺著,什么事都不讓他干,還時不時去查看他的傷口,發(fā)現(xiàn)沒有腫起來才稍稍放心。
小孩子不記仇,那天被程遠罵得這么慘,康康第二天就不記得了。現(xiàn)在得知爸爸受傷了,還忙前忙后給他送飯,問他傷口痛不痛、要不要喝水之類的。
周靜看著自家的小暖男,心里也暖呼呼的。
至于程遠,那天失控罵了康康之后,他就后悔了,現(xiàn)在兒子以德報恩,他就更愧疚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程遠去抱周靜,她沒有掙扎,他知道她徹底消氣了,他也趁機自我反省道:“寶貝,對不起,我不應該對康康這么苛刻的,他明明還小,就三歲不到,但我就是忍不住?!?br/>
那晚他發(fā)飆,被打斷只是一條導火線,更重要的是他覺得康康身為男人,應該盡早獨立,看到他哭哭啼啼找媽媽,一點都不陽剛,他的火氣就上來了。
其實他的感受,周靜也明白。大部分父母都有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愿望,程遠作為軍人,當然希望康康能成為一個有膽量、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就晚上自個兒睡覺這事都辦不到,他當然會著急上火。
要不是她的童年過得不開心,希望自己的孩子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她也很有可能會成為一個虎媽。
“我也希望康康成為一個勇敢的人,但我們慢慢來好不好?別一直逼他?!敝莒o說。
“好,那你以后監(jiān)督我。”程遠應下。
這下,兩人之間的隔閡徹底沒了。
在這種時刻,不做點運動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程遠蠢蠢欲動,搭在她身上的手開始不安分。
周靜察覺出他的意圖,立刻制止住,“不行,你現(xiàn)在不宜激動的?!?br/>
“沒事,那蛇沒毒的?!?br/>
“不行,還是安全至上,這事情哪天都能干,不能在節(jié)骨眼上出問題?!?br/>
“……”程遠突然覺得自己這次裝過頭了。
為了照顧病人,周靜第二天起了個大早,給某人做美味的病號早飯。程遠還想跟著起來干活的,她卻不批準,“家里的水跟柴暫時都夠,你別起來折騰,給我好好躺著?!?br/>
“……”
周靜目前不知道上哪兒能弄點肉回來,只能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
她用雞蛋、糯米粉做了蔥油餅,把番薯切條下鍋炒熟,最后用蔥油餅卷上番薯條,也算是一個口感非常不錯的卷餅。
這個卷餅費了些功夫跟時間,等做好的時候,天已經(jīng)徹底涼了。
周靜回房間叫他們三個起床,只是還沒走進去,就聽到康康歡快的笑聲從里面?zhèn)鞒鰜恚冗M去一看,父子倆已經(jīng)在大床上鬧成一團,而寧寧就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看爸爸跟哥哥玩。
“嗯……好臭,程銳你太卑鄙了,竟然使用化學武器,你在被窩你放屁,是想臭死你爹我嗎?”
程遠炸毛,而康康跟寧寧更加歡快了。
周靜看著樂成一團的父子倆,也打從心底地笑了。
吃過早飯,程遠集合去了,周靜則帶著康康跟寧寧去上班。
他們還沒去到,就看到吳建幾個從里面搬東西出來,等走近了,她才問:“吳老師,你們這是干什么呀?”
吳建:“我們把里頭的小雜間收拾一下,到時候再擺張床進去,你跟兩孩子中午的時候能在里面休息一下?!?br/>
這對于周靜來說,絕對是一個驚喜。平時康康跟寧寧睡午覺的時候都直接擱桌子上,現(xiàn)在是初秋還好,大冷天就這么睡著,很容易著涼的。
只不過,她作為這里資歷最淺的員工,三個前輩中午都是坐在椅子上對付一下,她哪里好意思享受這種高級別待遇。
“這……給咱們睡,多不好意思呀?”周靜說。
“沒關系的。”孫志這時搬著東西從里面出來,說:“只要你不說要走就行了?!?br/>
“沒錯,就是這個理?!眳墙ㄟB忙附和道。
其實,這房間從周靜來第一天就可以騰出來,可過去受過的“傷害”太多,他們也不敢隨便付出“真情”,所以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們發(fā)現(xiàn)她不僅僅勤奮努力,遇到困難也不抱怨。就像這里蚊蟲多的問題,別的軍嫂只會嘮叨埋怨,她卻一句都不說,甚至還動心思做蚊怕水。
當然,以上的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是昨天她誤以為程遠被毒舌咬到之后的反應。吳建閱人無數(shù),就她看程遠那小眼神,知道她對他用情很深,會死心塌地地隨軍,不會動不動就說要走人。
既然她是個好“苗子”,他們當然不吝嗇對她好了。
作為他們軍醫(yī)處唯一的女同志,待遇必須比軍營里面女軍人的“待遇”要高。
周靜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暗地里考察了一番,聽到他們這么說,忙道:“除非程遠調走,否則我不會走的?!?br/>
這句話聽得三個男人的心完完全全落到了實處,收拾起雜物來,更加賣力了。
既然大家這般照顧自己,周靜也不客氣了,畢竟她不考慮自己也要考慮康康跟寧寧,有個小房間,實在是方便太多。
等吳建他們把房間收拾好,周靜便認認真真打掃一遍,最后點了一把艾草,等把艾草燒完之后,把門關上,悶蚊子。
羅謙看著,又從周靜這里學到一個滅蚊的好辦法。
傍晚,孫志跟羅謙在小房間里面搭了張床,康康跟寧寧看到很高興,第二天還帶了不少玩具跟繪本過去。
周靜則帶了一些被鋪,一去到就把床鋪鋪好,然后讓兄妹倆在床上面玩。
把他們安頓好之后,周靜就走出去開會。
軍醫(yī)處雖然只有四個人,但每周還是得開一次會議進行工作總結。
吳建進行簡單的開場白之后,讓大家各抒己見。
“我這幾天試了試小靜的熏艾滅蚊跟蚊怕水,我覺得效果不錯,成本也低,建議組織戰(zhàn)士自行在宿舍熏艾,我們這邊統(tǒng)一制作蚊怕水發(fā)給他們使用?!绷_謙提議。
孫志:“可不說蚊怕水在出汗之后就會流掉,沒有效果了嗎?”
“是這樣沒錯,不過晚上休息之前可以抹一點,止癢效果還是不錯,我每晚都給我家程遠抹?!敝莒o說。
“如果是這樣,我們做點分發(fā)下去也無妨?!睂O志說:“這里基本一年四季都蚊子多,要是能讓大家舒服一些,也是好事?!?br/>
吳建聽著也覺得可行,于是直接拍板,“那從明天開始,我們負責制作蚊怕水。至于熏艾,把方法教給他們,讓他們自個兒熏去,懶得熏的就讓他們喂蚊子。大家還有沒有其它要說的?”
“我有。”周靜說:“我們這邊濕氣很重,人長期生長在這樣的環(huán)境,體內容易積聚濕氣。戰(zhàn)士們天天操練,體質是好,但對于一些剛到這邊的人,可能會不適應,我提議熬些祛濕茶放在食堂里,需要的人可以去喝。”
吳建:“這個提議不錯,可這個祛濕茶要怎么熬?”
周靜:“我這邊有祛濕茶的配方,只要你同意,我就去采集藥草?!?br/>
“那成,這件事就交給你了?!眳墙ㄕf:“咱們在這里就是為戰(zhàn)士的身體健康服務,很高興大家今天能有這么多想法。”
晚上睡覺前,周靜把這件事告訴程遠,然后打著商量說:“你們不是經(jīng)常跑山上嗎?能不能順便挖一些馬齒莧頭回來,我想用它們熬祛濕茶。其實我那有好幾種祛濕茶的配方,可藥草不齊,只能就地取材了。反正最后也是落到你們的肚子里,你們不虧。”
對于媳婦的這個要求,程遠當然是沒有問題的,山上的土都是這么撿下山的,挖個馬齒莧又有什么問題
不過,既然她有求于自己,他當然不會錯失這么好的一個機會。
“我這會有點公私不分。”程遠面露為難之色,“不過為了寶貝你,我闊出去了?!?br/>
聽到他答應,周靜喜上眉梢,摟著他的脖子就親了他的臉頰一下,“老公,謝謝你?!?br/>
程遠搭在她腰上的手往自己身上一壓,挑著眉問:“就嘴上謝謝而已?好像沒什么誠意。”
周靜哪能不知道這人在暗示什么,看他手背上的傷的確沒什么了,也就從他了。
程團長這天晚上舒服了,第二天組織人干活就特別積極,傍晚準備下班的時候,一隊人就把抱著帶著泥土的馬齒莧頭堆放在軍醫(yī)處門口的空地上。
“辛苦你們了,謝謝你們了!”周靜一邊收貨一邊對戰(zhàn)士們表示感謝。
今天熬祛濕茶是來不及了,周靜琢磨著明天再弄。不過除了馬齒莧,這涼茶還得加點東西。
“吳老師,馬齒莧的祛濕效果是好,但性涼,要是放些肉下去熬是最好的,但這想法明顯不現(xiàn)實,她想放一些米下去?!敝莒o跟吳建說。
吳建明白她的意思,馬齒莧不用錢,他們也可以免費出人力,可要貢獻點大米就顯得有些困難,于是道:“我明天去食堂要一點米回來。”
“太好了,那麻煩吳老師你了?!敝莒o笑著感謝。
“這有啥?”吳建不甚在意地說:“好了,今天先這樣,回去吧?!?br/>
話音剛落,周靜就聽到康康那清脆的聲音響起,“爸爸?!?br/>
周靜回頭一看,只見程遠高大的身影杵在門口。
康康朝他奔跑過去,寧寧還不會走路,只能爬過去。
等兩小家伙去到爸爸跟前,程遠一手一個把他們抱了起來。
吳建他們幾個看著程遠左兒子右閨女的,一臉羨慕地說:“真好,不像我們孤家寡人的?!?br/>
周靜:“……”
“你怎么跑來了?”周靜把東西收拾好,等走到程遠身邊才問。
“過來找你們一塊去食堂吃飯,咱今晚不做飯了?!背踢h說。
“為什么呀?”周靜問。
程遠:“家里只剩下米飯跟番薯,總不能天天吃這些,今天帶你們去吃肉?!?br/>
其實康康跟寧寧中午偶爾也能吃上肉,周靜在食堂買一點分給他們吃,就是她自己舍不得吃。
程遠哪能不知道她,于是今晚點了兩份肉。
“你多吃點,你看你都瘦了?!背踢h往她碗里夾肉,一雙眸子寫滿了心疼。
“……好?!敝莒o看他碗里沒有肉,偷偷給他夾了一點,卻被他毫無留情地撥了回來,“你趕緊吃?!?br/>
大庭廣眾之下,她總不能跟他讓來讓去,只能乖乖遲下。
其實周靜也不是舍不得買肉,就是肉票有限,孩子正在長身體要補充營養(yǎng),程遠平時訓練辛苦,也得吃點肉。想起家里連只雞都沒有,她忍不住嘆氣,“之前帶過來的雞蛋也吃完了,家里還沒養(yǎng)上雞的,都不知道上哪兒弄幾只母雞回來?!?br/>
程遠也知道這個問題得急需結局,可他剛來這邊,平時忙得腳不沾地,家里的粗活干完之后,實在沒有時間去打聽養(yǎng)雞的事情。
“要不你明天去找個軍嫂問問?”程遠提議道。
“好?!敝莒o點點頭,說:“我明天早點起來去問?!?br/>
次日清晨,周靜就出門了,在家附近轉悠了一圈,最后越過矮墻看到有一戶人家的院子里有人,于是敲了敲門,往里面喊:“嫂子,早上好!”
李嫂子聞聲扭過頭去,問:“找誰呀?”
“嫂子,你好,我是新來的程團長的媳婦,我叫周靜,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敝莒o禮貌地說。
“原來是程團長的媳婦?!崩钌┳优宄莒o的身份,急忙說:“你進來吧,門是開的?!?br/>
周靜把門推開,李嫂子已經(jīng)走到她跟前來了,說:“不好意思,你剛來這邊,咱們應該去你家看看你,可最近都忙著秋收,實在沒空上你家串門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