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銳坐在劉自清先生的客廳里，為了來見先生今晚的練馬也不得不停了。先生住的地方張銳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來了，每年的新年張銳都是在這里度過的。先生平日甚是喜愛張銳，無事之時就會叫張銳來家里飲茶聊天。

????先生的客廳是在庭院之中。廳雖不大，但是布置得清幽靜雅，窗明幾凈。從里面可見院中的小橋流水，肥石瘦竹。景物虛實交替，映人耳目。清風明月之時，雪落紅梅之日在此飲茶覺得分外典雅幽靜。

????可惜今天張銳沒有心情飲茶悟道，從先生叫他來時，張銳就知道先生是為了今天他在草堂上的那番話語。張銳在堂上說那番話時，心里其實是在發(fā)泄，是想把自己這些時日的郁悶心情一吐而快。

????說完后張銳自己還是有后悔之意，當著那么多學子說了那么多禁語，自己的未來看來是有些不堪相望。

????劉自清坐在張銳的對面，為張銳倒了杯茶，推到了張銳的面前。

????“多謝先生?！睆堜J雙手捧過茶杯，品茗著杯中芳香可口的熱茶。

????“張銳，知道我今天叫你來做什么嗎？”劉自清輕捋著自己黃色的胡須問張銳。

????張銳知道先生從收自己當?shù)茏又?，就沒有把自己當作外人，在無人之時都是直呼其名?！跋壬瑢W生今天在堂上太過孟浪，不應該說那些胡話?！?br/>
????劉自清輕搖著頭說：“你今天在堂上所講雖有些犯禁，但也無妨。畢竟那是學堂之上，言論自無禁忌。除獻帝出奔一段，你說的也沒有什么不對。我今天叫你來不是為學堂之事，我是見你最近總是心事重重，不知可說于我聽聽？”

????張銳放下手中的茶杯說：“先生，學生自跟隨先生研究歷史以來，一直有些問題不得其解。”

????劉自清微笑著說：“說出來吧，此無外人?！?br/>
????“是，學生就一直不解為何一個龐大的稱霸世界的帝國會一步步走向衰弱？難道這世上真的是一切事物都是物極必反嗎？極盛之后必是極弱嗎？”張銳直直的看著劉自清問道。

????劉自清笑出了聲來說：“張銳啊，我一早就看出你是個有自己思想的人。你能想到這些不愧是老夫的得意弟子，也不負老夫?qū)δ愕钠谕?。張銳這世間一切事物都是有因果聯(lián)系，只有了前世的因才有后世的果。”

????劉自清輕抿了一口杯中之茶后對還在沉思的張銳說：“要知道帝國的現(xiàn)今的衰落，就要從以前種下的前因說起。我們先拿帝國的經(jīng)濟講起，初始帝國經(jīng)三百余年的積累，國庫已有十余億金幣。為什么現(xiàn)今就沒了？”

????“那是在平息突忽叛亂中消耗以盡?！睆堜J知道這段歷史。三十余年前，大宛州、新羅州、信度州、大月州、烏孫州五州之地的許多大族，在一個叫阿史那土門（漢名叫劉度）的人聯(lián)合下宣布五州獨立，并成立了一個突忽汗國，叛匪共同推舉阿史那土門為突忽汗王。

????帝國為了鎮(zhèn)壓突忽，一次出動了五個軍團花費了七年時間，也沒有能平息叛亂。直到帝國下達了紅色討伐令之后，帝國十個甲等軍團輪流出動，先后殺了數(shù)百萬暴民，才平息了這場帝國成立以來最大的叛亂。不過這長達十年的討伐戰(zhàn)，耗盡了帝國的國庫。

????劉自清又問張銳：“帝國為什么一定要鎮(zhèn)壓叛亂呢？”

????“那是帝國的領土，有了叛亂當然應該去平叛。”

????“同是帝國的領土，為什么帝國對新州只是掠奪，對老州卻是永不加賦呢？”張銳被劉自清的話語問住。帝國當初劃分州府之時，對待新州實行的是殖民，對待老州是實行輕徭薄稅。

????“說起帝國這些老州的繁榮盛世，其實都是建立在對新州的掠奪之上。同國不同法，新州之人如何能服？又怎能不反？與其被餓死，還不如鋌而走險造反?！眲⒆郧遢p擊著案幾說：“當初突忽汗國成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帝國上表稱臣，希望帝國承認突忽是其屬國。突忽為了避免帝國出兵討伐，甚至允許帝國在國內(nèi)駐扎少量軍隊以保護大漢的商隊?？墒堑蹏鴥?nèi)閣在討論時，爭議只是出兵多少和下不下達紅色討伐令之上，沒有一人敢接受突忽的這個建議?！?br/>
????“這是為何？”張銳不解的問。

????“哈哈……”劉自清笑了起來說：“放棄國土這遺臭萬年的漢奸之名誰敢背負？所以那十年的討伐戰(zhàn)耗盡了國庫，紅色討伐令也盡失了數(shù)州人的心?，F(xiàn)今才會不斷地發(fā)生暴亂?！?br/>
????“這么說帝國的衰弱就是從那時開始了？”張銳問道。

????“不是，那時的只是果的爆發(fā)，不是因的埋下。真正埋下這因的正是圣祖本人?！?br/>
????“先生住口，先生說不得?！睆堜J一聽劉自清在評論圣祖的過失，大驚失色慌忙阻止。

????劉自清玩笑著說：“張銳你怕什么？此只有你我二人。難道你要去向檢察院告發(fā)？”

????張銳忙說：“學生怎會去告發(fā)先生？只是這萬一被人聽到先生的言論，先生是要被定為大罪的，學生恐先生為此獲罪。”

????“張銳。你今日在堂上是否言道‘凡看一人，不能從一個極端去看’?！?br/>
????“是，學生是說過此言?！?br/>
????“那就對了，不偏不倚地站在歷史人物的中間去看歷史，這何錯之有？”

????“是，是。但是……”張銳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劉自清仍是微笑著說：“你可以這樣去看漢賊之一的曹操，為何不能這樣去看圣祖？”

????劉自清見張銳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接著又說：“就向你今日堂上所言，獻帝出奔后為什么不去投圣祖，而是直直奔著曹操而去？曹操為什么戰(zhàn)敗之后會喪心病狂地去放火燒城？想想吧張銳，好好想想。”說罷大笑起來。

????張銳聽了劉自清的這番話語，圣祖在心目中的崇高形象開始動搖起來。

????劉自清止住笑后又道：“如果當初圣祖在訂立國策的時候，不是對新州實行掠奪策略，雖然帝國中原地區(qū)發(fā)展會慢一些，可是也不會出現(xiàn)今日局面。再退一步說，就是帝國初期執(zhí)行了那個掠奪策略，圣祖不把自己的法制定成祖法，后世也可以更改的。但是圣祖偏偏這兩樣都占了，現(xiàn)今這天下如何能不亂？”

????張銳內(nèi)心里雖是在掙扎，嘴里還是說：“可是圣祖畢竟為大漢開疆數(shù)萬里，歷朝歷代的君王誰能比得過他老人家？”

????“圣人難道就無過嗎？圣祖制法之時，也許是根據(jù)當時的需要。可是張銳你不要忘了，歷史是在往前走的，一成不變的法律能適應歷史的發(fā)展嗎？圣祖所立之法初衷都是好的，但是不允許后世一絲變動，那么再好的法律也會成為歷史發(fā)展的阻礙。這也正是導致今日后果出現(xiàn)的禍根?！眲⒆郧逭f完后就靜靜地看著深思中的張銳。

????張銳的心徹底被劉自清的話語給說亂，越是想理出一個思路來，就越發(fā)地混亂。

????劉自清見張銳坐在那里已經(jīng)鉆入了死路，于是又說：“張銳，今天我說這番話，主要不是評判圣祖的過失，而是要教你做人處世的道理。”

????“先生請講，學生洗耳恭聽?！睆堜J坐施一禮。

????“張銳你以后處世要公正，凡事都要從兩個方面去看，不能以自己的喜好去判斷一件事物，就像公正看待曹操圣祖那樣，只有這樣你的雙眼才不會被表面的事物所蒙蔽。這是其一?！?br/>
????“其二你以后做人要做到問心無愧就行了，就象圣祖那樣。后世向我們這樣評判他的得失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只要他當時做事的時候問心無愧，那么他就是一個偉人，就是一個圣人。以后你做事也要向這樣，不要去考慮他人的評判，只要自己能對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就行?！?br/>
????聽劉自清這些話張銳的心里豁然開朗起來。帝國現(xiàn)今已經(jīng)是這個局面了，在無休止地挖根溯源沒有任何意義，而且再去評判圣祖的過失也沒有意義。

????張銳暗暗地對自己說：張銳，張銳你以后做事不去管它成功與否，也不去管它后世的評判，只要能對得起自己良心就行了。

????既然張銳的心結(jié)已經(jīng)解開，心中也輕松了許多，再也沒有往日的壓抑之感。于是張銳起身對著劉自清行了三個大禮說：“先生為學生指明為人處世之道，學生感激不盡。學生今后會牢記先生的教誨，做一個問心無愧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