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離開這片土地,回到屬于你的地方去?!?br/> 一個(gè)近乎冰冷的拒絕。
尼奧斯下意識地想笑,但臉部的肌肉卻沒有跟隨意識笑出。
屬于我的地方?
那種地方真的存在嗎?
所以法里奧這是在諷刺他嗎?
機(jī)關(guān)算盡,料事如神又能怎樣,承載浩如煙海的知識又會如何,他終歸還是不知道自己的來處,亦不明此身的去向。
手上縱有千萬張地圖,卻找不到應(yīng)該標(biāo)注目的地。
空洞,迷茫,虛浮,無力......
也只有那個(gè)黃昏,凱爾特武士們的歌聲,讓他稍稍有所感觸。
一幕幕的景象出現(xiàn)在腦中,始終跟在背后,不曾離開的女孩,還有永不投降的部落首領(lǐng),悍不畏死的老者......
新的記憶為靈魂為之增添著重量。
外邊的喧囂逼近,各種嘈雜涌入腦中。
尼奧斯踉蹌著后退兩步,臉上忽然失去血色。
眩暈的痛苦接踵而至,尼奧斯按住額頭,咬了咬牙。
經(jīng)歷的回憶變得模糊起來,無數(shù)的畫面在他眼前飛過,接著破碎,交織。
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自己也曾經(jīng)歷過這樣的故事。
同樣的火光,同樣的馬嘶,同樣的沙場與血雨,兵戈與利箭,同樣也有一群人,背著火光,沖向黑色潮水的軍隊(duì)。
他們痛哭,他們怒吼,吼聲響徹天空。
他們在叫什么?
“大人!”
“大人!”
“......大人!”
急促的搖晃讓尼奧斯瞬間清醒,那些畫面頓時(shí)消失,就像是消融的雪,再也不見痕跡。
取之而來的,是眼前的女孩,正托著自己,往外奔走。
尼奧斯輕輕推開他,站直身子,揉揉眉心:“發(fā)生什么事了?”
菲搖搖頭,正色道:“不知道,大人你在牢里莫名其妙就暈倒過去,是法里奧大人攙住你,把你送出來的?!?br/> 尼奧斯皺眉:“那他人呢?”
菲猶豫了一下,低下頭:“法里奧大人送我出來后,自己又回去了,他讓我?guī)阆茸?,他去拖住羅馬士兵?!?br/> “......”
尼奧斯沉默良久,回頭看了眼牢房,低聲呢喃:“是么?!?br/> “那我們還回去救他嗎?”菲小聲問。
“沒必要了,因?yàn)槟阌肋h(yuǎn)救不了一個(gè)求死的人,就像......”尼奧斯搖頭,身子一抹,雙手后背著鉆進(jìn)黑暗中。
菲愣了兩秒,顛顛地跟上:“就像什么?”
尼奧斯腳步一頓,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自嘲一笑:“......就像你永遠(yuǎn)叫不醒一個(gè)裝睡的人。”
而現(xiàn)在,求死之人將死,裝睡的人,還打算睡下去嗎?
......
“啪!”
保利努斯毫不留情地給身前人扇了一個(gè)耳光。
法里奧緊緊閉眼,將臉一側(cè),卻沒有感到預(yù)料之中的痛感。
等他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被打的不是他,而是抓他回來的士兵。
羅馬大營中,圍觀的一片紅衣士兵目瞪口呆,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保利努斯直視捂臉的小兵,臉上的肌肉緊繃如鐵:“誰,讓你這樣對待大祭司!誰,讓你這樣對待我最尊貴的客人的!”
小兵雙手繃直,放在腿側(cè),雙唇緊抿,低頭不語。
任憑保利努斯對自己打罵。
法里奧愣愣地看著這一幕,雖有些不解,但深知羅馬人秉性的他還是沒有相信保利努斯的做派。
甚至還覺得這人虛假得讓人惡心。
而保利努斯演完戲后,大手一揮,讓眾士兵散去,又?jǐn)[出和藹可親之樣,將法里奧引如自己的帳中。
態(tài)度之好,仿佛剛剛發(fā)生的劫獄事件并不存在。
帳中燈火明亮。
法里奧坐在軟墊中,看著身前的透明酒液,五顏六色的瓜果,油光滿滿的烤肉,不禁皺起眉頭,硬是升不出去吃上一口的沖動。
因?yàn)楸@惯@種反常的舉動,著實(shí)惹人懷疑。
自己可是他的敵人,他的階下囚,而且剛剛還差點(diǎn)逃獄的那種。
法里奧也不客氣,直接發(fā)問:“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
保利努斯怔了一下,笑容僵硬了一瞬后,嘴角頓時(shí)一拉。
他本就不善假笑,與其惺惺作態(tài),不如直接亮出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