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榕樹精,十年前有幸被雪寶妖王慧眼識珠,甘愿當了他的府宅。
他這短短幾年的修行,能抵過去幾百上千年苦苦求索的進度,更是化得人身,閑時端著架子在千葉山四處游蕩。
誰見了他,不得彎腰俯首恭敬道一聲“青伯”。
今日被魔界少主,先后踹了三腳,又毀了無數(shù)氣根,甚至將他的靈府攪得烏煙瘴氣、亂七八糟。
青伯現(xiàn)在可謂是元氣大傷,身心俱疲。
此刻懨懨道:“我這靈府被少主搞成這副模樣,要出去,還請少主容我好好整理整理?!?br/> “要多久?”
“倒也不久,一兩個時辰足矣。”
陸七指尖祭了一簇藍火,在青伯眼前隨意搖晃了兩下。
那火光看似沒有溫度,但是咫尺的距離,幽藍的火舌掃過,青伯只覺眼睛里一陣刺痛,臉上的褶子瞬間皺成一團。
陸七沒有收回手,他的眼眸里映著火光,一片涼薄。
“那雪鵠妖看中的,只怕不是你這花里胡哨的靈府,而是你扎根的這片土地。”
陸七自進了這榕樹精的靈府,便感覺那鋪滿雪靈石的地底下定有蹊蹺,而且那股透地而出的強大妖氣,不是這園子里的小妖所能比。
一開始,他以為那里便是雪鵠妖的藏身之地,直到火狐妖現(xiàn)身,將他帶到這園子里,他才想到,或許那輕微的鐵鏈聲響傳來的地方,是一處監(jiān)牢。
至于里面關著什么,陸七并不關心,他此行的目的,只是降伏雪鵠妖。
青伯聞言顧不得疼痛,驀地睜大眼睛,那雙眼里布滿血絲,早已沒有早前的精光,他顫聲道:“你,你……”
“你說,若是我現(xiàn)在殺了你,雪鵠妖可會有半點不舍?又或者,我將那地底下的東西放出來,你說雪鵠妖會不會殺了你?”
這千葉山的妖怪,都道青伯得雪寶妖王青眼,每次出府都得經(jīng)過青伯引路;又道青伯修為高深,將雪寶妖王的府宅打造得猶如迷宮。
其實他們哪里知道,他的靈府早已被雪寶妖王給洗刷過,修為是高了不少,卻與他自身無關。
至于為什么雪寶妖王自己改造的宅子,還要青伯引路,這完全是因為,雪寶妖王是個路癡??!
所以,他死了,雪寶妖王是不會有半點不舍的,即便自己給他當了十來年的居所。
那地底下的東西若是被放出來,不用等雪寶妖王回來殺了自己,只怕那東西也要一把妖火燒了整座千葉山,頭一個遭殃的便是他。
左右是死,但青伯還是想死得慢一點。
他咬了咬牙,道:“一炷香,只需給我一炷香的功夫,我便能送你出去?!?br/> 若不是因為此刻在這榕樹精的靈府中,即便是殺了他,自己也需花費時間去尋出口,陸七真想將這棵老榕樹一掌拍到泥土里去當花肥。
青伯忍著疼痛,坐在靈草叢中,開始凝神整理靈府。
他的靈府里一片狼藉,整理起來十分費神,但性命攸關,容不得他一點一點收拾。
青伯先是飛速掃過以往的路線,但是好多地方已經(jīng)錯位了,甚至消失了。
本來就在不遠處的院門,早已不知所蹤。
雪寶妖王在這宅子里只留了一個出口,好在青伯以往沒事便在其間瞎溜達,蒔花弄草,湖上泛舟,好不愜意,對此間甚是熟悉。
何況這本就是他的靈府,再怎么改造,這塊地的基礎方位是不會變的。
出了一頭大汗之后,青伯總算有些眉目了。
他掙扎著站起身,踉蹌兩下,也不敢指望身邊的年輕人能扶他一把。
“少主且隨我來吧。”
陸七倒不怕他?;樱膊粦z憫他,只是心里惦記小枝,看這榕樹精一瘸一拐、磨磨蹭蹭地挪著步子,實在是煩躁得很。
當下將指尖的火焰扔到半空,一手提了榕樹精的后衣領,將他拎著往前走去。
青伯雙手拽著前襟,盡量讓自己呼吸順暢些。
幽藍的火焰懸在頭頂,兩人這般行在這破爛不堪的園子里,顯得特別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