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楊氏看著蓮意,并沒有問“作何使用?”就答應(yīng)了下來。
出身皇商家族的她,才是一直奉行“只做有用的事,只說有用的話”的那個人。
金北在外面模模糊糊聽到大致的談話內(nèi)容,就迎頭看到徐家太太走了出來。他欠身致意,以為這位貴婦人會對自己再叮囑什么,卻沒等到任何一句話。
蓮意浴了手出來,兩只手懸在半空。徐太太才發(fā)現(xiàn)來得急,小丫頭也沒帶一個,卻看到金北自然而然地掏出了一條手巾,替蓮意把雙手裹在里頭,細(xì)細(xì)地柔柔地把水珠子擦掉了,又彎下腰幫她把腳踝上的繩子解開。
徐太太在心里一揪,不知道該看哪兒,也不知道該訓(xùn)斥哪個。略低了低頭,上去拉著蓮意的手,又回到了廳堂。
徐家這次是認(rèn)真收拾了幾箱子金銀細(xì)軟,有整塊兒的銀子,也有細(xì)碎的,還有金條,更有專門賞人用的青錢串子,還有各式金馃子、銀馃子,以及裝這些東西的各色荷包、香囊、手帕子。一個小木盒里果然按照老太太的要求,放了嶄新的帳本子、小算盤,還有一串鑰匙,用來管理這些箱柜。父親徐應(yīng)特意拿了一個折子,上面把大桐內(nèi)的好匠人、好廚子的名單想了出來,讓夜白夜輝兄弟倆一起用工楷,抄好了一份。
這些,都堆在徐家祖母的院子里。
原本貼身伺候蓮意的幾個丫頭,所歡、所喜,如今暫時呆在老太太屋里做針線,剛才沒被允許出來,這時候被蓮意叫出來,一人一只手拉著蓮意,在游廊底下兒說悄悄話兒。
金北一邊隨著徐應(yīng)和徐家管家,點著東西、記著、想著,一邊步步回頭,要去看蓮意。蓮意的兩個庶母,一個攙扶著老太太,一個傍著母親楊氏,并排站在旁邊看熱鬧,實在憋不住說了半句,叫著蓮意的大排行,“這,咱們老三,老被男人盯著,可還行!”
“人都有他的命,女人尤其是!崩咸故强吹瞄_。
金北總算是與徐家管家交接完畢,吩咐衛(wèi)齊,“徐大人家里派一輛馬車,你與徐家兩位公子一起押送這些物件兒回東宮。我來陪小徐妃殿下和夏媽媽去護(hù)國寺上香。”
又要離家了,但眼圈兒紅的只有蓮意,祖母、母親、姨娘們,因為比她更看透一層,更愁了一層,反而是哭不出來了。蓮意欠下白曼珠的承諾還不夠,臨走趴在馬車車窗上只管喊:“所喜,所歡,我盡快接你們進(jìn)宮!”
護(hù)國寺在城西,馬車出了徐家住的那條街就加快了速度。蓮意依偎在夏媽媽肩頭,暫時像回到了從前。窗簾子被掀開了,金北的臉出現(xiàn)在窗口,“殿下有什么問的,這路上是個好機會!
真是蓮意逃避不開的一團麻啊。
“夏媽媽,荷味姐姐正月十五去護(hù)國寺,您陪著?”
“是,我都告訴這位金公子了。”
“他是個男的,再細(xì)了也不好問。您得都告訴我。姐姐平時怎么找您、找誰傳話兒?那天的情況,有什么不同?”
夏媽媽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背著新主子做什么壞事似的。她到蓮意家也近十年了,其實蓮意家,已經(jīng)不算新主子了!耙矝]有什么專門傳話的人。自從大小姐進(jìn)了宮,我這個做奶媽子的,怎么能不牽掛呢。又不能跟著。后來她當(dāng)了選策官,常常去太學(xué),我有空呢,就去看看她。因為元宵節(jié)太學(xué)里有祭祀,我們也是年前就約好的。咱們家的祭祀不用我摻合,正好有空去那邊見大小姐。她那陣子做噩夢,心神不寧,我就陪她去護(hù)國寺見懷恩大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