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西施料定城里長大的宋伯是一個靦腆的小伙子。
沒想到,這一招不管用。那天晚上,宋伯也不知吃了什么,大概是外婆做的米酒,他喝了許多,半夜醒來后,奔到長江邊,更覺身體熱得慌。
所以,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出乎雞蛋西施的控制之外。她……她被宋伯搶了。天明之后,宋伯知道干下錯事了,可因為年輕,沒去外婆家,徑直溜回了城里,然后打電話告訴外公外婆說想通了,要好好讀書。
他本以為將雞蛋西施要告狀的。
沒想到,她并沒有。時間一長,宋伯就說雞蛋西施嫁人了,嫁到了遠遠的北方。他的心,才徹底地放下心來。
這是他年輕時候的做的一樁錯事。宋伯后來也經(jīng)歷過幾段愛情,但都沒有結(jié)果。年歲越增,他反而越是覺出了雞蛋西施的好處來。好歹他在鄉(xiāng)下也帶了那么長的時間,竟然一直不知道雞蛋西施的名字,這不能不說是遺憾。
宋伯又覺得,不過就拿了一點桃子,大家都是鄰居,就算將整棵桃樹上的桃子都摘光了,又算得了什么呢?人家看得起你,才來摘樹上的桃子,可自己都干了什么?
宋伯真的不敢想下去了。
出來混,總要還的。
他總覺得這是自己干的一樁罪孽。就算時間過去了幾十年,一想起來還是不安。雖然知道她嫁到了北方,但北方那么大,到底在哪一個省會哪一個城市呢?
她的丈夫如果察覺她不是完璧,是不是會不待見她?那個年代,人們的思想觀念還是保守的。這些,都讓宋伯不安。
其實,那個雞蛋西施待她不錯的。
宋伯去集市,雞蛋西施會特意送他幾只雞蛋,叫她打在滾燙的豆花里,趁熱吃,又新鮮又美味。宋伯去田里幫人插秧,雞蛋西施就教他怎么種田。
沒想到,宋伯去了一趟北方,卻真的偶遇上了雞蛋西施。幾十年不見,雞蛋西施老了,老了許多,頭發(fā)白了,手腳兒也不那么伶俐了,但那眼神,那走路的勁兒,還有那開口說話的機靈,不用說,不用打聽,不用試探,宋伯就知道她就是雞蛋西施。雞蛋西施過了這么些年,早不賣雞蛋了,宋伯遇到她的地點是在一家藥房前。
雞蛋西施原來是一家藥房的掌柜。
這讓宋伯覺得稀奇。
印象中的雞蛋西施,聽人說只念到小學(xué)六年級,沒有上過初中,她也精通藥理?不過,也不排除后天學(xué)習(xí)的可能性。
或許是她嫁人后的丈夫教的。
事過情遷,宋伯想表達自己的歉意。畢竟,自己奪去了她的第一次。
那個年代的人,是看重貞潔的。
其實宋伯不知道,雞蛋西施經(jīng)歷了一番人世坎坷。她嫁過去一直沒有生孩子,老公是比她大二十歲的老郎中,郎中經(jīng)營了一個藥房,就將一些基本的藥理知識傳授給了雞蛋西施。
老公年長她二十歲,待她也是極好。
只是,雞蛋西施也就過了十年的好日子,老公就去世了。
她就一個人開著藥房,賴以生計。
她也沒想到,這么些年,竟然遇到了宋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