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蕭月用指腹壓著檀木底座,用小銼刀輕輕挫掉一小塊木頭,屏息凝神,生怕手抖毀掉這費心費力了好幾日的作品。
等了一會兒,他才抬頭看著唐果隨手編起的長發(fā):“送你只簪子?!?br/> “可是你這連簪子的形狀都還沒弄出來,等我拿到要猴年馬月去?!碧乒滩蛔⊥虏邸?br/> 明蕭月抬眸淡淡掃了她一眼:“來日方長,急什么?”
唐果努嘴,但又沒法辯駁。
“我聽說,西洲一到夏季便日日綿雨,是真的嗎?”
明蕭月點了點頭:“陰雨來得快,退得急,在西洲白日出門時最好帶著傘?!?br/> “那我送你一把傘吧,你回西洲后備在身邊,四舍五入,也相當于我日日陪在你身邊了?!?br/> 唐果想想還真沒送過他什么東西,倒是明蕭月天天給她塞精心熬制的藥膏,還拿各種珍貴的藥材讓她熬藥膳養(yǎng)身體,她受惠良多,最近雖然也偶有放血,但日日面色紅潤,再未出現(xiàn)之前眩暈的狀況。
其實她也想不太明白,在宮中司馬瑾也是送了一堆補品,日日給她補,但就是不見起色。
出宮后,她跟顆野白菜似的,自由生長,隨便一點補品,就能補的她流鼻血。
也不知是個什么規(guī)律。
明蕭月停下動作,看著她噠噠噠跑到正屋去,抱進來一具傘骨架。
她手中的傘已初具形態(tài),明蕭月一臉詫異,問道:“你會做油紙傘?”
“自然,我手藝好著呢?!碧乒湴恋?。
明蕭月:“據(jù)說江州秋冬多雨。”
唐果笑:“江州一年四季都多雨,所以匯聚了江南無數(shù)制傘名家。我爹雖然是江州六品推官,但祖上是耕農,我大伯后來從商,師從江州秦氏學習制傘手藝,我小時候沒事兒愛往他家鉆,所以慢慢就偷師了?!?br/> “江州秦氏制傘工序繁瑣,但做出來的傘精美絕倫。”
“這制傘,從號竹伊始便要上心?!?br/> 明蕭月眼底有細光波動,問道:“何為號竹?”
“就是選竹料?!碧乒麑⒐ぞ咭灰粩[放在桌上,拿出一小節(jié)很粗的竹料,“這根竹料便是我選的,傘架用的就是這批竹料?!?br/> 明蕭月接過那節(jié)竹子:“為什么要選這么粗的?”
“號竹很有講究,江州老牌制傘的手藝人,多要求選西涼山竹海的深山須彌老竹,并且必須是四年以上,生長在向陽坡的須彌竹。須彌老竹干直、肉厚,韌性和彈性極佳,是江州一帶制傘名家最鐘愛的傘骨料?!?br/> 唐果敲了敲他手里那節(jié)竹子,惋惜道:“可惜這是在都府,這邊少見須彌竹,前幾日我從上次路過那片竹林刨了一根,雖沒有須彌竹好,但也還算不錯。我記得都府一到夏初就陰雨連綿,所以打算做兩把傘。一把已經上了桐油,但還沒徹底干,這把傘架上個傘面,繪上你喜歡的圖案,然后再上桐油曬干便能用了?!?br/> 唐果津津樂道地講了許多,轉而問他:“你喜歡什么圖案?”
明蕭月將小銼刀和木料放下,將她的雙手拉到面前,凝眉低聲道:“你手又傷了?!?br/> “小傷?!碧乒皖^捻了捻被竹簽扎破了手指,齜牙道,“你帶的藥呢,給我涂一點兒?!?br/> 明蕭月嘆了口氣,從袖中的襯袋中取出小瓷瓶,將藥膏抹在她指尖。
他沉聲叮囑道:“以后不要再做這些傷手的活兒?!?br/> 唐果不在意地捏了捏他的臉頰,看著他不太高興的臉。
“你怎么這么喜歡生氣???”
明蕭月?lián)荛_她的手,撇開頭道:“你若是省些事兒,我自然不會生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