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世上還有一個人,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這么深刻的把我記在心上。
燕生最后遞給我的,是一個白色的骨雕?,摪兹缬?,入手光滑,看得出做的人用了十分心。盈盈而立的小小人兒,手中是一支五瓣的荼靡,身后,有九尾傲然招展。
這是我希望中自己的模樣,也是,這一生我都再沒有機會成為的樣子。我不知道,那個只見過兩面的士兵,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的希望,還有我化形之后的樣子。但他竟然,把這一切都用這骨雕送給了我,在他生命的最后時光。
遇到燕生的時候,是我最快樂懵懂的時候,對一切都懷有期待,抱著夢想,就算只是一只不能化形的妖精。而燕生,是在我短短的修真者生涯中,唯一真的與我并過肩作戰(zhàn)的人。
也許我永遠不會愛上他,但是我想,我也永遠不會忘記他。那雙被黑氣包裹仍然閃亮的眸子,就像那一年的櫻花釀,都雋刻在了我的記憶里。
細細興奮的跑進來對我說,將軍來找我。我抬頭就看見跟在細細身后,那張俊美冷漠的臉。
細細一步三回頭的出去,眼里全是對他的崇拜和喜歡。有時候真羨慕細細,沒有妄想的人,喜歡可以表達得那么直接。
他進來之后,沒有說話,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夏風將軍在的時候,常年戰(zhàn)衣鐵甲。而他,似乎一直都是一襲玄衣,即使是在城墻上巡防。
“將軍找我有事?”見他半天不說話,一直盯著我手里的骨雕,我只好先開口問到。這樣什么也不說的坐著,難道他就不覺得氣氛有些尷尬?
他把玩著桌上的一個杯子,收回了落在骨雕上的視線,“昨天,我才告訴過你。既然無法參與,就不要過分關注修真者的事。你似乎,并沒有聽進去?!?br/> 我一愣,隨即想起燕生,想起手中白色的骨雕。“與你何干?”這冷冷不屑的語氣,就好像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一樣的指責。
“你目前,還是我的未婚妻。而我也曾答應了師傅師母和所有人,要保證你的安全?!彼久?,似乎我給他添了無盡的麻煩。
我氣急的看他一眼,站了起來,“你的未婚妻是墨相思,這里站著的是荼靡。所以,不管我做了什么,都與你無關,也無需你為我擔心?!?br/> “是誰你我心里都知道,我只希望你以后安分一點,不要給自己,也不要給我找麻煩?!闭f到安分一點的時候,他的目光還特意從骨雕上掃過。
我拿著骨雕的手一緊,一句沒過腦子的話沖口而出,“是你的屬下帶我去的?!?br/>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說了一句,“我知道,他們已經受到懲罰了。我以為,他們本應該更明白修真者的事不能牽扯普通人?!?br/> 我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把紅蓮和劍十二衛(wèi)怎么了嗎?看著疏離冷漠的男人,我生出一股無力感。還有就是滿心的怒火不知道怎么發(fā)泄的憋屈。應不悔,你好樣的!
“你把他們怎么了?”他突然有些惱怒的看了我一眼,起身向外走,“與你何干?”我聽得氣結,是了,多管閑事,修真者的事,我管得著嗎?
他走了幾步,眼看快走出錦繡坊的后院,突然又站定在后院的門口,轉身看著我?!澳愕降鬃鲞^什么,值得讓人?”
我一怔,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口,他是在問,我做了什么,讓燕生吧?我垂下眼眸,手中骨雕裊裊婷婷,我什么都沒有做過。我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他這樣的。
燕生的事情過了之后,紅蓮許久不曾來看我。我心里明白,必然是應不悔做了什么。他在嚴格的執(zhí)行著天玄大陸的規(guī)則,讓修真者的世界遠離普通凡人,包括他自己和我。因為我在他眼里,就是無數(shù)弱不禁風需要修真者垂憐保護的普通凡人。
而我,我在等一個時機。
是的,我沒有修為,甚至比不得一個健康強壯的普通人??墒?,我仍然想四處走走,仍然還想,找找枯木逢春所需的那些材料。
據(jù)說,沒有魔氣之前的天玄大陸,有一個極為特別的商會。他們在各族各城市之間來回行走,運送貨物。這支隊伍里不乏高階的修真者,但是商會的主事者,卻是一個真正的普通凡人。
我實在想不明白一個凡人如何讓高階修真者追隨,但我卻收到一個消息,就在最近,這支隊伍會重新開始在沒有了魔氣天玄大陸行走。我想,也許,我也可以成為他們運送的“貨物”,跟著商隊在大陸到處游歷。我出得起價錢,如果他們的目的只是為了錢,或不僅僅為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