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尹氏聽得沈念兒沒有去秦府,難得留在家中,便親自下廚做了道松蘑雞湯,往凝香閣而來。
吳嬤嬤沉郁著臉,拎著食盒跟在尹氏身后。
尹氏停下腳步,回頭瞪了吳嬤嬤一眼,警告道:一會到了念兒那里,不許出這樣的臉色。
是。不過夫人……吳嬤嬤看了看身邊的幾名丫鬟,把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別說了!尹氏知道吳嬤嬤想說什么,可她卻不想聽。
沈念兒這幾日對她冷冷淡淡的態(tài)度,要是說她不生氣那是假的,可尹氏城府畢竟很深,除了吳嬤嬤,就連她身邊幾名一等丫頭都瞧不出來她的心思。
旁人只能看到她天天往凝香閣跑,變著花樣做吃食給女兒送去,噓寒問暖,就連沈瀚文都從管家嘴里知道了。
白云寺的事本來讓沈瀚文很是著惱,對尹氏冷了好幾天,不過尹氏的表現(xiàn)讓他心里的火氣慢慢消了,甚至還勸尹氏,不要太寵著女兒,免得女兒恃寵生嬌。
尹氏卻笑道:老爺,念兒是咱們唯一的女兒,我不寵她寵誰?那天的事本就是我錯怪了她,她生我的氣也是應(yīng)該的,小女孩兒家也不會氣太久,我再多哄哄她就是了。
你啊,就是太寵她了,把她寵壞了。沈瀚文一臉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尹氏笑而不語。
要說寵,誰還能比得上沈瀚文這個當(dāng)?shù)模?br/> 嘴上說不能慣不能寵,家規(guī)幾十條人人都得遵守,可他什么時候讓沈念兒守過半條家規(guī)了!
尹氏見沈瀚文對自己態(tài)度和緩,便趁機又提起了想要接楊氏進京一事。
上次和老爺提過要接婆婆來京城小住些時日,不知老爺可曾安排?
提到婆婆這兩個字的時候,尹氏牙齒是酸的。
上次她提過之后,沈瀚文只是淡淡哦了一聲,并無下文,似乎對這件事并不熱衷。
但夫妻這么多年,尹氏對自家夫君的心思還是猜得到七八分。
楊氏雖然出身不好,也不是沈瀚文的親生母親,卻是她一手將沈瀚文撫養(yǎng)成人,供他讀書,考取功名,娶妻生女,光宗耀祖。
她對沈瀚文管教嚴苛,動輒打罵,所有人都在背后說她是繼母惡毒,虐待繼子,可她聽而不聞,我行我素。
沈瀚文課業(yè)不好,她提起戒尺就抽,將繼子的手掌心打得紅腫異常,連筆也握不住,就連傳授沈瀚文課業(yè)的老師都心疼他這個沒了親娘的孩子。
沈瀚文卻咬牙挺了過來,奮發(fā)圖強,課業(yè)蒸蒸日上,以后便很少再挨楊氏的戒尺。
十八歲那年,沈瀚文連中三元,狀元及第,羸得滿族稱頌,個個都贊他天資過人,為族人增光。
只有沈瀚文自己知道,這些年若無楊氏的苛責(zé)督促,自己絕沒有今天這般成就。
他高中狀元,楊氏臉上也無甚喜悅之色,對他仍如平時一般淡淡的。
沈氏族人都瞧不起楊氏,勸沈瀚文將這個辱沒沈氏門第的青樓女子送回鄉(xiāng)下老家去,沈瀚文卻對楊氏如同生母般恭敬孝順。
后來,如果不是發(fā)生了那件大事,沈瀚文絕不會同意將楊氏送到鄉(xiāng)下老家。
時隔十幾年,沈瀚文雖然從未提出要接楊氏進京,卻每年都會派人給楊氏送去一筆不菲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