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星期后,全省在北龍市召開政法工作會議,各地政法委書記、主管政法工作的副市長和公安局長均到會,會議結(jié)束的當天晚上,省紀委的同志就將賀州市副市長高凱和慶州市公安局馮明仁局長秘密帶走,他們的司機也被收繳了手機,暫時安置了起來。
十幾天來,北龍市公安局數(shù)十名民警在副市長、公安局局長楊秀成直接指揮下,已經(jīng)在慶州秘密掌握了李寶犯罪集團十幾名骨干分子的動向和主要犯罪證據(jù)。在高凱、馮明仁被帶走的同一時間,楊秀成專程趕到慶州,下達命令,將牛天來秘密拘捕。同時,針對李寶集團的抓捕組開始行動。他們各個精明強干,身著便衣,腰間別著武器,對各自的目標開展抓捕,對于可能藏有槍支的歹徒,抓捕小組人人穿上了防彈衣,以防萬一。
一張大網(wǎng)已經(jīng)張開,向著李寶犯罪集團撒去。
本來,公安廳異地用警,調(diào)動的是北龍市警力,林溪楓還有些擔心,害怕楊秀成和馮局長、牛天來關系較好,會走漏消息,影響偵查取證工作,甚至會導致牛天來等人逃跑,但后來一想,還是自己多慮了。抓捕李寶犯罪集團和保護傘是個政治任務,在馮局長、牛天來犯罪證據(jù)確鑿的情況下,楊秀成是不可能因為經(jīng)常在一塊喝酒,比較談得來就去包庇他們的,他不會在政治上那么幼稚。
經(jīng)常在一塊喝酒又怎樣,那是因為彼此互相需要,當一個人犯罪或者被組織采取雙規(guī)措施時,另外一個人會毫不猶豫地向組織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如果組織需要他行動,他才不會因為酒桌上的哥們義氣而手軟呢,除非有桃園三結(jié)義的那種感情,愿意同生共死,自己代替人家去坐牢。結(jié)果證明,楊秀成在這方面還是有大局觀的,行動期間,沒有向牛天來透露任何信息,只到牛天來在慶州市被帶走。
第二天一早,林溪楓在濱河公園健身的時候,張仲成給他打來電話,興奮地告訴他,李寶集團已經(jīng)被一網(wǎng)打盡了,慶州的天終于重回明朗了。李寶犯罪集團中,裴銅生、胡鐵力、吳銀偉以及林溪楓在賀州暗訪時李寶莊園中那個告密的男子等共計十八人全部到案。牛天來、高凱、李寶等人在省內(nèi)高達十多億的財產(chǎn)被查封,至于他們省外的資產(chǎn),省公安廳和北龍市公安局也已經(jīng)派人前去一一調(diào)查,總而言之,這條魚是足夠大足夠肥的。他們涉嫌的罪名包括故意殺人、縱火、故意傷害、尋釁滋事、聚眾斗毆、故意毀壞財物、綁架、非法侵入他人住宅、非法拘禁等十幾個罪名。
除了上述人員外,賀州市、慶州市和壽元縣公安局也有人已經(jīng)涉嫌包庇被抓,后續(xù)工作中,估計還會有一批人被揪出來。
因為林溪楓的材料已經(jīng)寫明居然是內(nèi)探,且居然在李寶集團并沒有親手做過什么案件,所以能夠安然無恙。王家莊王大鵬被壽元縣公安局錯誤刑拘一案,因為王根生按照林溪楓提示,向公安局提供了王大鵬不可能作案的相關證據(jù),檢察院沒有批準逮捕,早已取保在家,這時,壽元縣公安局立刻撤銷了取保決定,宣布王大鵬無罪。
張仲成告訴林溪楓,據(jù)省紀委的辦案民警講,牛天來被秘密帶走的時候,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神氣,高大的身軀頹然地被兩名干警架住,腿都幾乎邁不動了,耷拉著腦袋,雙手捂住眼睛,不停地念叨他曾經(jīng)的詩作“儀休拔菜安民利,魯相聞織趕發(fā)妻。吏治關乎千載計,莫言螻蟻難決堤?!?br/> 張仲成在電話中取笑道:“他牛天來當局長時沒有人敢指出來,最后難決堤三字從格律上來說犯了三平調(diào)的忌諱?,F(xiàn)在我給他改動一下,用他本人的口吻,再加上兩句,溪楓,你聽聽怎樣?”
“好,洗耳恭聽!”
“吏治關乎千載計,
今知螻蟻可決堤。
此身入獄心方醒,
只是河流怎向西?晚了,哈哈!”
昔時的詩友竟然在背后向自己捅刀子,還如此心狠手辣,如今此人被抓,讓張仲成感到十分暢快。
“張老師好才華!”林溪楓笑道?!案衤梢坏溃也簧瞄L,三平調(diào)是個問題,但如果在今人耳中聽起來順口的話,也還能夠接受?!?br/> “那不行,既然寫的是律詩,必須嚴格按照格律的要求創(chuàng)作,否則,就不能叫做律詩,還是古體詩更合適些?!?br/> 林溪楓不想和張仲成辯解這個問題,笑道:“張老師說的是,只有繼承才能創(chuàng)新?!?br/> “不錯。而且,三平調(diào)就是因為拗口,所以才被古人視為是一個問題的,它讀起來怎么也沒有仄仄平平仄仄平,或者平平仄仄仄平平順口的。”
林溪楓邊打電話,邊望著濱河公園中一湖的荷葉,在秋風中開始衰敗,很多已經(jīng)葉枯桿折,再沒有夏日在陽光照射下的那種燦爛。他被這一湖荷葉激發(fā)了靈感,于是在電話中對張仲成道:“我被你說的來了興致,也就牛天來貪腐被抓,賦上一首,請你斧正?!?br/> “兄弟,你說,我聽。”
“已自泥中起,
朝陽沐厚恩。
可憐筋骨軟,
風大便折身?!?br/> “兄弟,你這是寫的荷葉吧?”
“對,張老師果然厲害,立刻聽出來了?!?br/> “哈哈哈!以荷喻人,比喻貼切,形象生動,把這些出身貧苦,享受共產(chǎn)黨陽光雨露得以成長起來,卻不知報效國家,脊梁骨太軟,只知道貪腐之人人的嘴臉刻畫得淋漓盡致。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風大便折身??!”
兩人一唱一和,甚是暢快。
林溪楓忽然想起和單小玉在家鄉(xiāng)富村河唱和之事,那時也是拿荷花作比,那時的荷花可是美好的象征。其實,荷花還是那個荷花,只是人賦予它象征性的意義不同罷了,可以把它歌頌的無比高尚,也可以將它作為反面典型來諷喻,都只不過是人自身的一種態(tài)度,和被詠之物本身并沒有多少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