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凜看著眼前的銀發(fā)人偶,其實不用控偶師開口,她就已經(jīng)隱隱覺得這個人偶比之她的塔洛斯來說,明顯有些不同。
但具體是什么……她一時也說不太清楚。
可能是,少了點靈動?
沒那么粘人?
還是……
她看著控偶師手指撫摸過的地方,刻印在軀干上的批號,都已經(jīng)以7開頭了??上攵谒齽偃慰嘏紟煹倪@段時間,已經(jīng)做過多少武裝人偶出來。
“不覺得有什么差異嗎?”
“有,只是一時間,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br/> 凜凜的指尖輕杵著下巴思考,卻正如她說的那般,腦中怎么都搜索不到一個恰如其分的關(guān)鍵詞。
“沒有靈魂,沒有感情?!焙鋈唬嘏紟熼_口。
凜凜頭頂仿佛一亮,沒錯!
眼前這個小蘿莉做出的人偶,好像是沒有靈魂和感情的一具空殼。比之塔洛斯來說,這個銀發(fā)的人偶,更像是貨真價實的‘人偶’……
控偶師嘆了口氣,隨意的擺了擺手,將身邊站著的那名銀發(fā)人偶打發(fā)走。
“初代控偶師的逝世太過突然,而且由他所做的武裝人偶也被盡數(shù)銷毀。我一直想知道,自己的人偶與之相比究竟缺少一些什么,卻始終沒有什么頭緒。”
說著,她從工作臺上拿起一個本子,一頁頁翻動著。
里面是她經(jīng)手制作的,相對而言都比較滿意的一些武裝人偶的手稿。
可是,無論哪一個,在終稿時都被打上了一個大大的紅叉,似在明顯宣告著自己的失敗,和全盤否定。
“你是說,我爸爸做的武裝人偶都被銷毀了?”
突然聽到這個消息,凜凜只覺得滿心的疑問。
因戰(zhàn)爭損壞的人偶不計其數(shù),無法保留也在情理之中。可控偶師口中提到的‘銷毀’,卻明顯是另有深意。
果然,當她聽到凜凜稱初代控偶師為‘爸爸’時,她臉上的表情卻忽然有那么一絲絲的高興。
甚至是,興奮……
“嗯,那些由初代控偶師所制的人偶,都被銷毀了。因為……”說到這里的時候,控偶師那軟糯的聲音忽然停頓了一下。
不是她有意要吊凜凜的胃口,只是她現(xiàn)在情緒略有些復雜。
是一種,興奮與忌妒交織的微妙情緒。
“因為什么?”凜凜有些等不及了,索性追問道。
“因為啊……它們都有各自的感情,獨立的思考能力,和會隨著主人的心性成長,而發(fā)生變化的……危險人偶啊……”
一番話說完,控偶師那張可愛小臉上,忽然浮現(xiàn)出笑意。
那笑容如同一個孩子終于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禮物似的,單純,清澈,甚至在她揚起笑意的一瞬,連同這個房間的陰暗氛圍都一并消散了般。
凜凜不知道她在高興什么,是因為自己的出現(xiàn),而讓她有機會接觸到殘存于世的,最后一個由自己的爸爸制作的人偶嗎?
可是,她剛剛說的,因為人偶有各自的感情,和思考能力才遭到被銷毀的命運,又是什么意思?
她想問,但看眼前的小蘿莉如此高興的樣子,卻又暫時打消了繼續(xù)問下去的想法。
一路來到這里,無論是身體的消耗,還是接二連三累計下的傷,都已經(jīng)讓她累的不行。
反正這控偶師正沉浸在喜悅里,也答應(yīng)了會幫忙維修。凜凜一直繃著的神經(jīng)這短暫的閑聊,也逐漸放松了下來。
她身體靠著墻壁,緩緩的堆坐下來。
完全密閉的空間閣樓,和這安靜且昏暗房間里,那兩盞并起不了太大作用的強光臺燈。
凜凜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甚至連傷口都沒那么疼了。
眼前的小蘿莉露著可愛的笑容望向她,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里,清澈且看不出半分惡意。
她還在自顧自的說著,像是在讀一本和過去有關(guān)的故事。
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的回憶那些不可挽回的往事。
只是她的模樣太過于稚齡,軟糯的聲音搭配著冗長的過去,就像是小孩子在模仿大人演講一樣,總覺得有那么一點點違和。
控偶師的聲音,輕柔的如同耳畔催眠的囈語。
亡故的魔使,沒有歸途的妖靈亡魂。一切本應(yīng)歸于塵土的靈體,被當時的控偶師幾經(jīng)凈化后,成為了武裝人偶的‘心’。
本應(yīng)用于戰(zhàn)斗,而不該存有感情的武裝人偶,在和魔使,以及契約的主人相處過后,竟有了自己獨立的思想,和不同程度的成長。
除了人偶的軀體依舊堅硬冰冷外,他們逐漸變得與人無異。
這樣的變化讓協(xié)會忌憚,最終在戰(zhàn)爭結(jié)束后,而被盡數(shù)銷毀,徹底抹除掉了協(xié)會所謂的‘隱患’。
他們需要的,是沒有感情,只懂得服從命令去戰(zhàn)斗的人間兵器。
可當時身為控偶師的,凜凜的爸爸,卻無法認同這一點。
他做不出冰冷冷的武器,因為每一個靈體都曾經(jīng)那么鮮活。被凈化的靈體如同一個初生的嬰兒,他們會隨著與人們的相處,如一面鏡子般,映出人心中最真實的存在,和需求。
沒人能夠阻止他們的成長,更不能抑制愛的付出和攝取……
不知過了多久,凜凜還是靠著墻壁,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