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光是他們村的希望。
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娃,他們是貧困村,他們家又是低保戶,家里重?fù)?dān)全在他。
窮到什么地步呢,賀光已經(jīng)十歲了,他仍沒有上過學(xué),或者說他家人根本沒有打算讓他上學(xué),父親腿腳不便,他從懂事起便天天跟著大人下地。
守著那塊貧瘠的土地,靠天吃飯。
直到某一天,他們村里來了個大城市的支教老師,他聽聞賀光的情況后,每天往他家里跑,好說歹說才終于讓賀家人同意讓賀光在閑暇之余去上學(xué)。
賀光記住了支教老師的一句話:“只有讀書,才有知識。有了知識,日后才能上大學(xué)。上了大學(xué),才看得到出路,讓家人,甚至整個村過上好日子!”
小小的賀光,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亮如星辰。
再后來,國家政策扶持,脫貧工作的開展讓賀光的家庭情況好了很多,他也才能繼續(xù)安心讀書。
那位老師離開前,還為賀光申請了一個資助名額,他告訴賀光,有個姓計的老板每年都會為一些和他一樣情況的孩子提供上學(xué)費用,直到他們讀完大學(xué)。
賀光很感激他的支教老師,也感激那位素未謀面的計先生。
那位老師走后,來村里的支教老師換了一波又一波,賀光印象最深刻的還是有一次,來了個金發(fā)的外國人。
他讓村里的孩子第一次有了“國家”“種族”這個概念。
那名外國人是留學(xué)生,主動申請到村里教孩子們英語,他帶著和賀光一樣年紀(jì)的弟弟一起,來村里待了半年。
和村里瘦巴巴黑黝黝臉上兩坨高原紅的孩子們不同,那名外國人的弟弟長得唇紅齒白,金色的卷發(fā),藍(lán)色的眼睛,精致漂亮得如同洋娃娃。
噢,他本來就是洋娃娃。
不過賀光不喜歡他。
那明明是一個整天只會搗亂壞事,嘴里說著嘰里呱啦的聽不懂的鳥語的熊孩子!
時至今日,作為一名見多識廣,成熟穩(wěn)重,老謀深算的金牌助理,賀光回想起那段日子,仍然氣得牙癢癢。
如果能再次見到,他必定會揍那人一頓。
計誠霄結(jié)婚,作為跟隨他多年的人,賀光今天也不免有些感觸。
他很久沒回憶過去了。
“賀助理!”有人叫他。
作為婚禮的總負(fù)責(zé)人,賀光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忙到頭昏腦漲,甚至是力不從心。
“什么事?”他問。
那人道:“計總和衛(wèi)先生的婚戒送來了,您知道計總在哪里嗎?”
賀光想計總正忙著在床上做運動,“戒指給我,我轉(zhuǎn)交給計先生?!?br/>
“是設(shè)計師親自送過來的,他說要親手送到計先生手里,聽計先生對他的贊美?!?br/>
有病。
賀光冷冷的想,忙中添亂。
“人在哪?我去找他?!?br/>
賀光到達(dá)酒店大堂,休息區(qū)的沙發(fā)上,一個外國男子坐在上面。
國外人一般骨架比較大,這讓他看起來又高又壯,明明是兩個人坐的沙發(fā),他一個人就幾乎可以占滿。
賀光走過去,彬彬有禮:“先生你好,我是計先生的助理賀光,我來取戒指?!?br/>
男人抬起頭,站起來看他。
賀光從俯視變成仰視。
金色的卷發(fā),藍(lán)色的眼眸。
如果說計誠霄的眼眸藍(lán)得幽邃似深海,那么眼前這個男人則藍(lán)得澄澈如天空。
“賀光?”對方用毫不掩飾的目光打量著賀光,說出口的卻是十分標(biāo)準(zhǔn)的中文。
賀光垂下眼簾,重復(fù)一遍:“史密斯先生,我是來取戒指的?!?br/>
“賀光頭!”與此同時,史密斯先生驚喜的叫出聲,“果然是你,賀光頭!”
“你還記得我嗎?是我??!黃鐵蛋!”
賀光:“……”
“不好意思先生,我想你認(rèn)錯人了。”
史密斯黃鐵蛋先生激動的重重一拍賀光的肩膀:“果然是你,你從小時候就前后鼻音不分,沒想到現(xiàn)在還是這樣!哈哈哈!久別重逢,十分高興!”
賀光磨了磨牙。
微笑:“史密斯先生,請把戒指給我。”
史密斯被賀光看得突然蛋蛋一涼,“可是我想親自給計總,作為一名設(shè)計師,顧客的夸贊就是海妖那優(yōu)美的歌聲,令人沉醉其中?!?br/>
賀光幾乎搶的把戒指盒拿到自己手里,念臺詞一般機(jī)械的說:“我會轉(zhuǎn)告計先生您的訴求,非常感謝。另外,如果沒有急事請多留幾天,我們誠摯的邀請您參加計先生與衛(wèi)先生的婚禮,在此期間,所有的酒水食物和住宿娛樂場所一并免費?!?br/>
說完一秒都不停留,轉(zhuǎn)身就走。
史密斯撓撓頭,追上去,“你真不記得我了?當(dāng)年我們一起去玩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一起去河里抓魚!當(dāng)時抓了老大一條了,因為太大了它又一直在掙扎,我被它帶得摔了一跤,魚剛好掉在我屁股的位置。”
“當(dāng)時我蛋蛋疼,我還以為是被魚咬壞了,結(jié)果我們檢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沒有,你就給我取了個中文名,鐵蛋!我又是黃頭發(fā),所以叫黃鐵蛋!”
賀光:“我不記得了,先生你認(rèn)錯人了?!?br/>
黃鐵蛋:“你怎么不記得呢,我們當(dāng)時相處了有……半年?是半年!老長了!我相信,那半年絕對是你最難忘的時光,我們一起混進(jìn)馬糞里,一起被大鵝追,一起被狗咬……多么美好的回憶?。‰y道你不想我嗎?”
賀光:“……”想你妹!
他拒絕跟他說話,并把人趕走了。
賀光去到計誠霄的海濱別墅,走進(jìn)院子里,他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男人的說話聲。
計永鋒:“你真想好了?”
計誠霄:“我和誰結(jié)婚不關(guān)你的事。”
夜色暗下來,賀光看不清他們的臉,不過他很自覺的往外退了幾步。
計永鋒看著他的兒子,計誠霄像他又不像他,他比他更狠,也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計永鋒被駱芷蕊陷害后,就一直在醫(yī)院住院治療,前幾個星期才出的院,這些時間里他想明白了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