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們依次舉著秀女的畫像，五個一起并排展開畫像在兩宮太后面前，最次一等殿前失儀的自然昨天就出宮了，畫像也不在此列。李太后和陳太后回想著昨日見著的秀女討論是過還是留，過的畫像卷起，也許不再有得見天日的時候，就像畫像的主人，人還在宮中，卻已經(jīng)和最后五十人并無關(guān)系了。
　　
　　留下來的畫像另站一邊，兩宮太后還要斟酌一下。
　　
　　“這個不好，眉眼上挑，有狐媚像?！崩钐笳f著，旁邊的宮女就記下。
　　
　　“郭嬪在慈寧宮外見了秀女？”李太后側(cè)身看著來匯報的宮女說。
　　
　　“是，在慈寧宮外碰上了，郭嬪的轎子還停留了一下?！睂m女說。
　　
　　“這個郭嬪太不像樣子了?！崩钐蟀櫭颊f。
　　
　　“你可別想著把她叫來訓(xùn)斥?！标愄笠娝櫭季驼f，“現(xiàn)在秀女進宮，她就指著在秀女還未承寵之前怎么把皇帝的心思再攬上幾分，她前腳來了慈寧宮，皇帝后腳就要去她的翊坤宮。你自己也是后宮過來了的，這種伎倆你還看的少了。”先帝在時，李太后和陳太后都不是圣眷濃的人，冷眼旁觀寵妃行事，也是見的多了。
　　
　　“日后自然有皇后管她?！标愄笳f，卻對尚宮說，“剛才那個秀女還是留下吧?！闭f的是那個狐媚像的秀女。
　　
　　“這次秀女中最好看的就是那個叫王芷溪的。當(dāng)真是天姿國色，我見猶憐。”陳太后說起其他。
　　
　　“確實不俗?！崩钐髱讉€運氣下來，繼續(xù)和陳太后說秀女，“劉沐蘭也不錯，嬌憨明媚，中氣也足，這樣的女子子嗣運好。”
　　
　　“哀家看著秀女是個個都好?！标愄笳f，“把這些畫像送到乾清宮去，讓陛下也過過目。”
　　
　　“看樣子個個都好?！崩钐笳f。“只是少不得還要反復(fù)相看，才知道資質(zhì)如何?！?br/>　　
　　“陛下，郭嬪娘娘讓人送了一盅甜湯過來?！瘪T尚端著甜湯上前來諂媚的說。
　　
　　“擱著吧?！敝祚粹x盤腿坐在炕上看奏章，并不抬頭。馮尚想著袖筒里翊坤宮宮女塞的銀子，又笑道，“聽說今天這道甜湯是娘娘親手做的，從一米一豆開始都不假人手?！?br/>　　
　　“她還有這份心思?！敝祚粹x奇道?！岸松蟻韲L嘗?！?br/>　　
　　“陛下，慈寧宮的姑姑在外頭等候?！睆埑蛇M來通傳，“太后娘娘送來秀女的畫像讓陛下過目?！?br/>　　
　　“是嗎，宣進來看看。”朱翊鈞說。馮尚暗自道倒霉，怎么偏偏這個時候來送畫像了，看來今天陛下不會去翊坤宮了。馮尚側(cè)到邊上再不說這郭嬪娘娘的甜湯如何，只偷偷打量陛下看秀女的神情，陛下最感興趣的要去儲秀宮偷偷賣好，其余般般的倒是可以去翊坤宮賣個好。
　　
　　朱翊鈞飛快的過著畫像，看見有漂亮的也點頭，張成知道他的心思，等看到貼著安定坊王大姑娘標(biāo)簽的畫像，自己抖落展開了走到朱翊鈞面前。
　　
　　“這畫的什么玩意？”朱翊鈞一口甜湯險些沒含住。畫像上的王容與，鵝蛋臉變成月餅?zāi)?，兩道粗眉，說不上來丑，也是興致全無。
　　
　　張成低頭看一眼訕訕的說，“這宮里畫師也是運氣，不知道哪張畫的像，哪張畫的不像?！?br/>　　
　　“也不一定，我瞅著其他姑娘都畫的眉是眉眼是眼，說不定這位秀女就長這樣呢。”馮尚說，他是條件反射的張成說什么他都要刺上一句，“這樣的也采進宮了，也不知道采選太監(jiān)是干什么吃的。”馮尚聽說采選太監(jiān)可是油水不少。
　　
　　張成同情的看了一眼這個傻子，這姑娘是陛下采選進來的，你聽聽陛下的口氣，是這畫的什么玩意，不是這人怎么長這樣，明擺著陛下見過人家姑娘呢。張成心里默念，莫急莫慌，好日子在后頭，只有跟著陛下走，首領(lǐng)太監(jiān)跑不了。
　　
　　朱翊鈞揮手讓張成把畫像卷了?！八懔耍蟮囊餐e致?！?br/>　　
　　“嚶嚶嚶，陛下這么說實在太過分了?！蓖跞菖c正拉著楊靜茹下五子棋呢，王芷溪突然跑進來，坐在王容與身側(cè)，不一會就紅了眼眶鼻頭，再一眼，眼淚就簇簇的下來，梨花帶雨的說著。
　　
　　“陛下說什么了？”王容與不解。不是，陛下說什么了你到我這哭什么。“快別哭了，讓人看著不像。”
　　
　　跟在王芷溪進來的宮女叫芳若，一開始就巴著王芷溪伺候，盡心盡力，當(dāng)?shù)罾锲渌闩淮嬖谒频摹４丝套匀灰仓樽R趣的替王芷溪說她說不出口來的話，“剛剛陛下身邊的馮公公過來儲秀宮，說陛下說，陛下說，”
　　
　　“有什么話直說就是，結(jié)結(jié)巴巴做什么？”楊靜茹似笑非笑的說，“你要不想說你們主仆還能巴巴的從前殿過來?！?br/>　　
　　王芷溪面色微紅，“我只是替姐姐委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