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樓道里。
蘇野拖著腦袋昏昏欲睡,柒瞳嚼著藍(lán)莓味泡泡糖,悠然自得的擺著雙腿,時不時來一聲“bong”。
三叔被攆到樓上,地上一地?zé)燁^。
只有唐睿安安靜靜的站在窗臺邊,目光看著對面的窗戶,
她已經(jīng)站了五個小時。
忽然,鼻子嗅到了一股焦糊味,三人同時愣了一下,看到三叔貼在墻上的一張黃色符紙燃燒起來。
“咚咚咚!”
三叔三步并兩步跳下臺階,神色興奮道:“龜兒子動手了!快走,抓活的!”
眾人點頭,一路風(fēng)馳電掣朝對面樓沖去。
黑夜中,蘇野心跳莫名加快,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隨三叔,隨大家一起戰(zhàn)斗。
他內(nèi)心深處告訴自己這一天遲早會來,可真來的時候,難免又有些緊張。
三叔神色嚴(yán)峻,目光堅毅,全程像換了個人,沖在最前面。
蘇野驚訝的發(fā)現(xiàn),三叔連拖拉板都沒穿,一路竟光著腳就沖了出來?
一口氣上四樓,
當(dāng)看到觸目驚心的鐵門時,所有人面色一沉。
“狗日德!”
三叔惡狠狠罵了一聲,原地跳起來抬腳沖著門框就是一腳!!
“哐??!”
原本虛掩的鐵門咚的一聲脫離門架,搖搖欲墜往后倒去,
蘇野隨撞擊聲一并打了個冷顫,這一腳,光看著都生疼。
三叔一個箭步?jīng)_到鐵門前,雙手抓住兩側(cè),腰身一弓,竟活生生將鐵門舉了起來!
接著,雙臂奮力一甩,鐵門轟然飛出,筆直的砸向沙發(fā)前站著的一個黑影。
“?。?!”
屋里傳來一聲痛苦的哀嚎。
一切還沒有結(jié)束,黑影剛被撞倒在地,就見三叔踩在半米高的鞋架上,借力一躍,整個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蘇野微微張嘴,因為他看到三叔的拳頭上,竟隱隱包裹著一層金光,和初次在樹林里用手罡時的情景一模一樣!
相比較這層黃更亮些。
“咚!”
一拳下去,鐵門被活生生砸穿!!
黑影痛苦的嗚咽一聲,還沒來的及喘口氣,三叔的手已經(jīng)掐在了他的脖子上,一字一頓道:
“莫動哦...動一根指頭,腦袋分家。”
干脆利索的動作,暴力的姿勢,在配著沙啞的聲音,
不論從逼格,形象,還是男人味,一瞬間拉滿!
三叔盤腿坐在門框上,回頭,“小野!”
蘇野心有靈犀,上前走到女孩身邊,準(zhǔn)備攙扶。
“媽的...給老子點煙!干求呢你!”
“......”
蘇野撇撇嘴,從三叔口袋摸出煙,點著。
“嘶.........呼!”
三叔吐了個煙圈,把煙灰在門板上彈了彈:“龜兒子,可說錯一個字哦?!?br/> “嗯!”
黑影點了點頭。
三叔直接甩飛口中的煙,用另一只手朝著門板中心,肚皮的方向,猛猛就是一拳!!
“咚!”
一聲巨響,蘇野清晰的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渾身抖了一下。
此時的三叔跪在門板上,一手掐著脖子,一手掏著肚子,就是這樣的姿勢,還做了個騷操作。
原本被甩飛的煙在空中轉(zhuǎn)了幾個圈,開始自由落體。
三叔頭都沒抬,臉一歪,舌頭一伸,把煙又添了回去,猛猛嘬了兩口煙屁股,低聲道:
“老子...讓你說話了么?”
能感受門板下的黑影極度痛苦的表情,但他一動不動。
“張馳,狐貍精,西昆侖,你是哪一伙的?”
三叔等了兩秒,見門下沒動靜,抽回肚皮處的手,沖著胸口又是一拳。
“砰!”
黑影一口老血,欲哭無淚,“哥...我到底能不能說話...”
“噗”,旁邊的蘇野沒忍住。
“嘶——”三叔抽了口氣,“你個龜兒子,腦子被掏了么?老子問你話你不答,那老子還不如殺了你算球!想死是吧?”
“不不不!不死,不想死哇!”
“那就說。”
“我...我是張馳的人,但狐貍精和西昆侖和我們目的一樣?!?br/> “什么目的?”
黑影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滅...滅蘇家?!?br/> “哈哈!哈哈哈哈!”
三叔大笑兩聲,抽回手,“你倒也誠實,起來說話,我考慮饒不饒你這條狗命?!?br/> 說完走到門口,“小柒,你抱女孩回屋睡覺,把這個給她吃了,明早起來什么都不會記得。
小唐,你去金明路,那有家做門的,老板姓王,睡店里,連夜給人把門換了,鑰匙就放這桌上。”
“那我呢叔?”
“你坐著聽著?!?br/> 黑影艱難的推開門,蘇野打開燈,才看清黑影的容貌,就是白天攝像的那個胖子。
他費力站起身,胸口和肚皮處兩個發(fā)紫的拳頭印高高隆起。
“我去...骨折了還能站起來?”蘇野驚愕。
“這東西命沒那么脆。”三叔哼了一聲,懶洋洋的坐在沙發(fā)上,斜倪著胖子,
“說說你們的計劃,準(zhǔn)備怎么害蘇家?”
胖子痛苦的搖了搖頭,怯聲說:“大...大哥,我只是聽安排,他們什么計劃不會讓我們知道的。”
三叔并沒有反駁,似乎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情況,接著問:“你這次的安排是什么?”
胖子抬頭瞄了眼蘇野,又迅速低下,唯唯諾諾說:“殺...殺死蘇野。”
“用滑梯么?”
“對?!?br/> “一共多少人?”
“我們只來了三個,其中一個還死了,張馳跑了?!?br/> “另外兩家呢?”
“狐貍精來了四五個,西昆侖也差不多。我聽說他們打算這兩天就走了,臨走前搏一搏,看有沒有機會除掉蘇野?!?br/> “張馳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不知道?!”三叔瞪著眼睛,“不知道你說你和他一伙的,哄老子呢?”
胖子欲哭無淚,“大哥,我是真不知道,我就是賭博輸了很多錢,然后跑路時候遇到了張馳,他說他能幫我,我見他一個高中生模樣,起初沒在意,結(jié)果當(dāng)晚他提著追殺我的打手人頭來找我,我當(dāng)時嚇壞了!
他告訴我,只要和他干,要錢有錢,要女人有女人...”說到這,胖子聲音越來越小。
三叔冷冷的看著胖子,“然后呢?你答應(yīng)了?”
胖子點了點頭,“我沒經(jīng)住誘惑,答應(yīng)他了。隨后每天他都給我一粒藥丸,看著我吃下去。”
“藥丸?”
“嗯...”
胖子吐了口氣,“吃完藥前幾天并沒有什么太大反應(yīng),可一周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不對勁了。身體莫名不受指控,經(jīng)常頭疼,最詭異的是,指甲和頭發(fā)越長越快。我每天剪,它們每天長,剪的速度完全跟不上長得速度,
甚至一夜之間能長兩米!
我嚇壞了,去找張馳理論,他卻告訴我,我已經(jīng)回不去了。
如果我乖乖聽話,他能讓我控制這種發(fā)育,甚至自由控制指甲和頭發(fā)的長度,硬度。”
“然后...你第二次妥協(xié)了?”
“是的。當(dāng)時我沒錢,吃住都是張馳供的。我發(fā)現(xiàn)身邊和我一樣遭遇的還有三個,但是不是一共只有我們四個就不清楚了。
張馳也如約給了我們錢和女人。
我們幾個懷疑張馳在做某種生物實驗,就合在一起商量,與其現(xiàn)在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倒不如好好享受享受,能快活一天是一天。”
“那你怎么知道狐貍精的事?”
“也是張馳說的。他告訴我們狐貍精和西昆侖會近期動手,讓我們黃雀在后,觀察局勢。并且給我們看了對方的照片。
張馳說,狐貍精準(zhǔn)備用魁拔術(shù)把南陽的地勢改了,卻莫名其妙被高人給收拾了,收拾的還挺慘。
西昆侖嗅覺靈敏,也沒在出手。
前兩天張馳說,這次事兒辦不成了,狐貍精和西昆侖要撤,我們也呆不久了?!?br/> “狐貍精的老窩你知道么?”
胖子搖搖頭。
“你一不知道張馳背后什么來頭,二說不清楚張馳手下有多少人,老子憑什么相信你說的話是真的?你特娘萬一是別人的爪牙呢?給老子放煙霧彈?”
胖子沒說話,脫掉外衣,露出白花花的肥肉,晃了晃,
然后就看到,臉,脖子,肚皮,胳膊,只要是渾身上下能見著肉的,每一個角落,瞬間以肉眼的速度長滿了密密麻麻的指甲!
一個人肉仙人掌!
“現(xiàn)在信了吧?!?br/> 蘇野膈應(yīng)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下意識搓了搓胳膊。
“不夠,我和張馳沒交過手,不能確定這手段就是張馳的,你完全可以嫁禍?!?br/> “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胖子苦笑一聲,從褲兜里摸出一把鑰匙。
“這是?”
“張馳告訴我們,這東西只能用一次,可直接通往老巢,但迄今為止我沒用過?!?br/> “這鑰匙幾個人有?”
“就這一把?!?br/> 三叔沒說話,起身走到窗臺邊,看了眼天色,“現(xiàn)在出發(fā)?!?br/> 柒瞳喂女孩吃了藥丸,安安靜靜的睡了。
安門師傅已經(jīng)在路上,四人收拾好凌亂的屋子,帶著胖子出門了。
一路沉默,
就這么安靜的走了大概一個鐘頭,蘇野再也忍不住了,偷偷加快速度,并排到三叔旁,悄悄拽了拽衣角,
“叔,你這會不會太草率了!”
“啥?”
“你問啥他說啥,這也太順了,物極必反?。俊?br/> “呦呵!”
三叔愣了一下,“兔崽子進入狀態(tài)到挺快啊,一個月前還是個屁滾尿流的毛頭小子,這轉(zhuǎn)眼間明白物極必反的道理咧!哈哈!”
“三叔別笑,說真的!”蘇野雖然被夸,可心里還是擔(dān)憂。
三叔停下腳步,四處看了看。
這是南陽邊境,狹海對岸,青陵縱橫、花開平野、深河奔涌的地方。
高聳于峰巒間的電塔,一個只有在城市邊緣才能看到的壯麗建筑。
“行,就到這吧。”
三叔轉(zhuǎn)過身,看著胖子,“我侄子有個問題,你解釋一下,為啥什么都招?”
胖子意料之中的笑了一聲,滿眼苦澀的看著蘇野,意味深長說了句:
“因為...我不想活了,呵呵?!?br/> 蘇野愣住了,還從未經(jīng)歷過這種事,有些不知所措。
三叔指著前方一塊空地,“就在那吧,動作利索點。”
胖子點了點頭,跑了過去。
三叔摟著蘇野肩膀,看胖子奔跑的背影,低聲道,
“這個人,本性不壞。
他變成這樣,并非自己所愿。
可人就是這樣,第一步陷入深淵,就會一直陷下去。
將死之人,其言也善。
他也不想每日活在痛苦中,受人控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和真正的惡魔不同,他心中還存著一絲善。
甚至我能想到,他在無數(shù)個痛苦的夜里,等待我們的到來?!?br/> “他為什么不找警察?去自首?”
“警察立案要滿足條件,抓人是需要證據(jù)的。
其實他心里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會死,或早或晚,
被我殺,被同類殺,被仇人殺,
僅存的理智告訴他,魔鬼的路是黑暗的,沒有盡頭的。
人的一生,你所經(jīng)歷的一些東西是必定的,或許在你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你已經(jīng)看過自己的劇本了,所以才會選擇以這個身份來到這個世界,所以就一定會有你覺得值得的事情?!?br/> 蘇野沉默了,不知為何,他看胖子的背影,總覺得他奔跑的很快樂,很釋然。
胖子停下腳步,看著天空的一抹魚肚白,雙眼動容。
他將鑰匙插在地上,回頭沖三叔幾人揮了揮手。
“咔嚓!”
鑰匙破裂,化成塵土。
與此同時,一股奇異的能量波動擴散而開。
整個天空垂直而下一道透明的門簾,門簾之后,是張馳的老巢。
三叔吸了口氣,摸了摸兜里的煙,“夠!”
說完拽著蘇野朝胖子走去。
五人站在門簾前,感受著能量波動帶來的奇妙,甚至可以隱約看見里面一望無際的綠。
“進?!?br/> 三叔說了聲,率先走了進去,眾人緊隨其后。
五人進去后,門簾隨著一陣清風(fēng)消失不見。
“就在這吧?!?br/> 三叔扭頭看著胖子,胖子心有所動,“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爺,臟您的手了?!?br/> 三叔點了下頭,“賭博,本就是條錯路,既然輸了,就踏踏實實賺錢,浪子回頭金不換,
你只要努力,最差的結(jié)果不過是大器晚成!
然而,你千不該萬不該鬼迷心竅。人的欲望一旦開閥就是個無底洞。
我很慶幸,你心中還有一絲善,這指不定能讓你來生做頭牲口。
行了,
有什么要說的,
等下輩子吧,
留個念想。”
三叔說完,抬起手,金光籠罩。
胖子再也控制不住,積壓已久的情緒一瀉萬丈!
眼淚肆意的流,張開嘴,撕心裂肺吼了出來,
“爹!娘!
兒子是人,不是怪物!
兒子現(xiàn)在就去看你們,
可別不認(rèn)得我?。?!”
“咚咚咚!”
三頭一磕,三叔一巴掌拍在了胖子的天靈蓋上。
“咔嚓!”
胖子一動不動,眼角的淚,還在淌。
三叔從懷里摸出一張銀色的符,滿臉糾結(jié)的看著,似乎這東西很重要。
“欸!算了,下輩子可別辜負(fù)老子的一片苦心!”
說完,將符貼在胖子的眉心,郁悶的擺了擺手,“走吧!”
“這...他...他死了?”蘇野難以置信,就那么一巴掌,拍死了?!
三叔點了根煙,“老子現(xiàn)在心情不好,你最好別說話?!?br/> 蘇野撇撇嘴,“那問最后一個問題,剛那銀色的符紙是啥?很貴吧?”
“欸...”
三叔滿臉惆悵,“那是給陰差的,至于人家領(lǐng)不領(lǐng)這面子,老子就不知道了?!?br/>